“然后呢?”我看他又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追问。
闷油瓶苦笑了一下,说:“然后他本能地出手,就夹住了一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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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闷油瓶历次的表现,之前总觉得有些什么但没往深处想,现在就很明白了,他说的故事和他自己的经历其实差不多。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消失,但是他们遇到的大概就是所谓的伥鬼,而之前被砸死的那几个人,多半才是罪魁祸首。
不,搞不好这些人会被砸死,也是那个奇怪的连锁在作怪。
那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突然抓住个东西,如果是我,搞不好会当场崩溃掉。而且普通人也会本能地甩手逃走,因为不明真相的东西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不过那张姓的青年毕竟是受过武术训练的,所以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紧紧地扣住了对方。
于是他马上就知道,自己抓住的应该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厚而硬的毛毡衣服,上面挂着大量金属和石质的装饰物,非常沉重。这不可能是他们队伍里的人,也不像当地人的打扮。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可以隐形,但这也不过就是在黑暗中打架,对他来说并不算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人”的力气奇大,他很清楚一旦松手就会失去先机,顿时就起了杀意,转身一脚把对方扫翻,抓住那“人”的脑袋狠狠向洞壁砸去。
凭他的手劲,要是个活人,不脑浆迸裂也会撞个重度脑震荡,却没想到竟然砸了个空。那“人”根本碰不到岩石,整个穿了进去。这下用了全力,眼看着自己就要撞上石头,他情急之下硬生生拧腰停下,把那“人”拖回怀里,扣住脖子就是一捏。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捏碎骨头的手感却很鲜明。张姓青年才松了口气,忽然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受创,挣扎的力气反而更大了。
他心知这不是人力可以对付的东西,甩开对方向洞外跑。等回到之前的营地,牛羊群和补给的物资都原封不动。也许他宁可这些被偷走,宁可这是个阴谋,可惜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有再见到那些消失的人。
说这些的时候,闷油瓶一直在有节奏地握拳,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说他长久以来都只能靠猫的眼睛寻找目标,那么每次出手都必须追求一击而中,因为这是彻底的敌暗我明,还没有改善的办法。
我没法想象他最初是怎样发现那些看不见摸得着的怪物的,但是我却知道自己发现看得见的虫子摸不到是多么的震撼。而比起我,他的遭遇要更加脱离常识。
比起妖魔鬼怪,其实未知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例如人之所以害怕鬼,并不是因为鬼会害人,而是因为谁也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说不定等我们完全了解了这些伥鬼的来龙去脉,它们就和野猫野狗没有区别了。
“那些怪物追出来了?”
我问。
他摇了摇头,说:“他后来到了牧民的村子里,发现当地供奉的神灵就是这种怪物,可是其他人却没法像他那样抓住它们,唯一能证明那似乎不是幻觉的只有猫而已。”
虽然这是早就猜到的情况,但是他那个“似乎”还是非常的刺耳。如果实际上他一直在怀疑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坚持就会变成一件很艰苦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事实就是事实,你都成功那么多次了。”
“成功一百次又怎么样,”他淡淡地说,“没有哪条经验是可靠的,也许第一百零一次就是失败。那个群葬洞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怪物又是哪来的?为什么猫能看见?又为什么我能碰到?这是一种诅咒还是惩罚?有什么意义?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找出这个故事的真相,可是真相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见。”
“哪有那么复杂,”我被他说得头都疼了,“我不是能看见么?猫不能讲话我可以说嘛。以后我来帮你看,就算你要知道它们有几颗牙,我都给你数清楚。”
闷油瓶抬头看着我,也品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久,才说:“我给你的那张纸看了么?”
我心想原来你还记得啊,从兜里摸出复印件递给他,“看是看了,可惜半个字也看不懂。”
他点点头,“这是密码文,是那个洞里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