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右手,手指已经握不成拳头了。不过仔细观察和低温又不太一样,至少我手上并没有出现冻伤的兆头,只是单纯的控制不住。我有点心虚,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好意思立刻说退出。
他让我在床沿坐好,似乎有点困惑,扶着额头想了一阵,然后拉过我的右手又端详了一阵,开始慢慢地捏起来,动作像极了摸骨的瞎子。我估计他也真的是摸骨,顺着骨节往上,力道非常巧,捏得人很舒服。我心说这手艺好,要是他以后找不到工作去当按摩师肯定门庭若市,正享受着,忽然发现他揉着揉着脸上就现出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怎么了?”
抖抖我的手腕,他很认真地说:“骨头太硬。”
你爷爷的!我搡了他一把。刚才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就不自在了,现在更是郁闷。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又觉得这人咋就这么不给面子呢也不懂得掩饰一下。
他笑了笑,解释说:“就算学会了,也只能给它们挠痒。”
“挠痒就挠痒,你都答应了,先教给我再说。”
我才不管那么多,蚊子也是肉。再说又不可能跟他捆绑销售,尤其是我爹也出了事,万一以后要单独行动,总不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闷油瓶扫了我一眼,眼角的笑意淡得特无奈特温柔,我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赶紧坐直身子,等定睛再看,已经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他捋了把头发梢的水,犹豫的时间比刚才更长,叹了口气,嘴里发出很古怪的一串咯咯声。没想到老黑喉咙里也跟着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跳到我腿上,尾巴绷得笔直,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这是哪个星球的猫话?一闪念过它已经顺着衣服窜了上来,对着我的脸就一个腾跃,我抬手一格,翻身想跳起来,没想到左手不够灵敏,虽然甩开了它,却还是被前爪扇了个正着。
“我靠!”我本能地摸了把脸,火辣辣的疼。幸好老黑没伸爪,不然回头见了胖子他还以为我晚上干嘛去了呢。
没想到它还不罢休,身子一弓又要上来,我刚抓起枕头当武器,就听见闷油瓶说:“闭眼。”
原来是这个意思,早说嘛。我依言闭上眼,老黑果然就没再攻击我,不过毛乎乎的一团跳到大腿上,估计还在虎视眈眈。
莫非闷油瓶以前也被老黑监督过?
一旦陷入黑暗,视觉之外的器官就会特别敏感。闷油瓶那精湛的听风辨位能力,估计我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我怀疑闷油瓶并不擅长教东西,他之前会那么困惑,恐怕就是在想“要怎么才能教会这家伙”或者“我当年是怎么学会的呢”之类的伤我自尊心的问题。
“放松。”他拍了我一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睁眼。”
他不说还没事,一说更紧张了。我努力舒缓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又打起全部精神,惟恐漏掉什么动静。
有微光透过眼皮,忽明忽暗的,还有悉悉索索翻东西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个案子,说有个色鬼被美女勾搭去开`房,美女洗完澡让他闭上眼等惊喜,结果等他憋不住睁眼的时候,钱财已经被洗劫一空。
此时此地,这可真是像极了。
不过要是让闷油瓶知道我在想这种无聊的事情,一定会捏死我。
他把我的右手拉到平伸的位置,接着就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腕上,我没提防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抽了回来。
“喂,你失血过多了可没人能输血给你。”
他没理我,在手腕上画了几下,凭感觉是个圈。
然后他松开我,我才意识到他真的是超级安静,听不见呼吸声,好像瞬间就消失了一样,只有老黑热烘烘的爪子还搭在我肚子上。我凑近闻了闻自己的手腕,确实是血腥味,还有一股非常淡的香味混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闻起来很舒服,而且似乎在哪里闻过。
想不起来。
又干坐了几分钟,我沉不住气了,喊了两声也没人回答就想违约,但当我把注意力收回来,却发现异状了。
房里有东西。
这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硬要说大概是触觉吧,异常的空气流动转化成直觉,让我注意到屋里有东西在蠕动。没法用语言形容,比黑更黑,比冷更冷,或者比昂着头的眼镜蛇更危险,那都是存在常识之中的东西,可这个脱离了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