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开我压低声音说:“我怀疑她不是人。”
一只手按在我胸前,制止了我的行动,我知道是因为霍玲还没走远。我忽然想到,也许她根本没发现我和胖子,精神病人有些喜欢重复做同样的事,而且对周围不闻不问,检查完所有的房间后之后她就会回另一头了。
不过还有一点不吻合。
“她没梳头,你觉得……”
闷油瓶在我胸骨上用力敲了一下,我只得暂时闭嘴。
照霍玲的速度,检查完全部房间至少还要十分钟。她到底在看什么呢?我盯着眼前的黑暗回忆惊鸿一瞥的布局。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被霍玲吸引了,现在才敢确定,二楼和楼下的房间结构完全相同,那么里面就应该还有两间房和一个卫生间,以及被墙切掉的阳台。
也许等下可以去看看里面,如果这里曾经是牢房,就会留下点线索。
我反手握着闷油瓶的右腕,猛然想起他的指尖距那份秘密文件只有不到3公分。
“你是什么血型?”
大概是问得太无厘头,他居然忘了戳我,过了好几秒才低声说:“A。”
谢天谢地这里够黑。
“怎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
“心跳异常。”
我日。拜他所赐,我心跳更快了。
闷油瓶不说话,安静地等我自己招供,因为他不知道这次我绝不会说。可骗他应该很简单的,我却想不出半个借口。我呆呆地盯着虚空,突然就像被人打了一拳。
“天哪……”
他不理我。
“放开我!里面有个人!”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什么霍玲,顾不上了。
他没有放手,反而闪身到我面前,把我推到墙角里。刹那间我只有一个想法,这人真他妈的亏,亏到家了。
其实我没看清那东西,被墙挡住了只能看见一小块。那也不可能是人,因为不管是人还是家具,在绝对的漆黑中都是看不见的。
“没关系,它还没动过。”我说,“我们去看看吧。”
63
走廊里一片死寂,也许霍玲被吓跑了。我们拧开手电照向里屋,光柱晃动中我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羽绒服,忽然看到个极眼熟的白色标志。
是那次地震科考队的LOGO,而且后来出事后就再也没用过了。
展开那块褶皱,我确认了胸前的印花,心里一阵发凉。这瞬间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一下在我面前聚拢成块,很多不可解释的事也都有了答案。
闷油瓶毫不迟疑地进了门。那应该是卧室,有个很大的衣柜和老式的木架床,一个“人”背对我们一动不动,坐在肮脏的棉絮上,我之前看到的就是他的肩膀。
闷油瓶微微俯低身体,一副随时会扑上去的架势。我突然想到即使这里没有人在我也可以说有,因为他会信。
而且他在等我的指示,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捏死它?还是一起逃跑?
那“人”猛然站了起来,转身面向我们。我一看到他的脸就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惊呼,拖着闷油瓶跌跌撞撞地退回了起居室。
“是他……就是他!他是科考队的,我不记得叫什么,但是他和李四地很熟。”我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那东西,“他们被关在这,最后成了怪物!霍玲可能也是这样疯掉的。那个老头被吓得半死连看都不敢看这边,就是因为确实在闹鬼,他肯定看到了什么!”
说到后来我连声调都变了,嘶声叫道:“我明白了,他们肯定做过什么事,才会一个个变成怪物,所以他们才……才……”
只有这句话我吐不出来,空张着嘴喘气,像条离了水的鱼。
我忽然发现我和闷油瓶不同。也许我给自己找了太过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敢告诉他,究竟是怕他受打击,还是因为我是吴三省的侄子?
如果他们真的拿他做过实验,我的立场就会变得非常的微妙。
这理由让我感到恶心,也许我真的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正直,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余暇去考虑利害得失,就像个标准的伪君子。
那“人”直直地向我们走过来,走得很慢,我花了好几秒才发现他并没有看我们,就像个梦游患者。
我推着闷油瓶为它让路,它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在房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坐在脏衣服上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