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他们关起来的?”
霍玲呆了呆,厉声叫道:“我不关他们,他们就要抽我的血!他们要抽我的血——”
操,我倒忘了这茬。张家的人都死光了,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霍玲,霍玲也一定预想到自己的下场,才会先下手为强——其实他们一开始拿她做实验,又有几分好心?这群人,真不知道该算可恨还是可怜。
所以她把文件交给阿宁的老板,连同伴一并出卖了,换来这个诡异的牢房,再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变成怪物,多年来都守在这里……就是怕那些看不见的同伴跑出来报仇。
不得不感叹,常言说最毒妇人心,这个疯女人简直是毒中之毒,而且心理承受力非一般人可比。
但是还不对,这个理论有两个漏洞。
其一,我怀里那份怪异的体检记录是怎么回事?闷油瓶真的起死回生过吗?还是他们在他身上做过某个实验?阿宁的老板又是看中了什么?
其二……
“你看得见他们?”
没有回答,我还想继续问,却发现她双眼直勾勾的爬着往后退,陡然像见了鬼一样惊恐地推开我,
“吴三省,你又来了!我没骗你!没有时间了,不要抽我的血!……”
她就这样一路尖叫着跑去了走廊另一头,后面的话变成了方言,而且断断续续的再也听不清了。
我还想继续追,被闷油瓶拉住了。他有些颓丧,硬要形容的话,就像少了什么无形的,应该称之为“张起灵”的东西。
“算了,我们回去吧。”他说。
67
我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暗红色的夕阳中还能看到落日的余韵,不过这个季节天黑得很快,大概马上就会全黑。照预定这时候行动还没开始,可现在计划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闷油瓶最不能接受的是什么。上次发现解子扬有思考能力的时候也是,如果一开始就搞错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定都是错误。有些错误可以修正,有些错误却连修正的机会都没有。
“好。”我回答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想再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我们爬下去找胖子,他看我们气色不好也没说什么,直接拖到旅馆去洗洗睡。闷油瓶算是彻底成了闷油瓶,不光不说话,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好像一切都只是幻觉,他已经游离于世界之外。
直到躺在床上,我才发现自己是如何的筋疲力尽。我突然就理解了他的心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大概在他看来,我帮他的理由就像儿戏一样吧。
我觉得我已经不能思考了,可是当我的后脑勺落在枕头上时,无数的念头就像沸水里的泡沫,此起彼伏。我强迫自己睡觉,后果是又在梦里重逢了阿宁和老痒,还有吴家那永远都光照不足的老宅子。
就是在书店地下室里见过的幻觉:我从打谷场回家,在自家门口看到修鱼竿的解子扬,但这次他没有变成怪物,而是惊讶地抬起头喊了声“三叔”。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居然喊我三叔!我搞不清这个三叔到底是指我三叔还是解连环,但不管哪个都不应该是喊我。
我瞪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夜光的电灯开关发着微弱的绿光。旁边的床上无声无息,不知道闷油瓶睡得怎么样,反正我是不可能再睡了。
我本来不想跟他住一间房的,一来是他肯定想静一静,二来其实我也想静一静,三来,那份体检表我就一直没找到机会深究。可惜胖子已经把房订了,再提出来换位置未免太奇怪。
在床上折腾了很久,我最终还是爬了起来。这个旅馆本身的定位可能比较高档,外面居然还有间很大的麻将室。我带上卧室的门,点了根烟,打算整理一下思路,尤其是复原出三叔他们的行动路线。
虽然不知道霍玲撒了多少谎,整件事基本上也有了个轮廓。
根源当然是01年11月的昆仑山大地震。记得科考队是12月组建的,02年2月我爹就回来了,而霍玲也说过他们第二次去的时候是春天。三叔和解连环拿走了最重要的玉玺,同年还卖了一批,我怀疑其他人可能根本就是空手而归,白白惹了杀身之祸。
以我对三叔的了解,他必然不止是出货,因为那几个人作为合伙人显然不靠谱。也就是说他一定和阿宁的老板搭上线了,这个连解连环都不一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