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至今一头雾水,不明白当时是怎么回事,撞人又是如何发生的。
所以刚刚报的职衔,也是革职之前咯?谢嘉树明白了,这个暗中调查恐怕也有水分。
卫平越想越气愤,道:“我想向谢副参领解释,还我清白,但不得其门而入……”说到这里,他的面色慢慢平静下来,变成了极致的冷静,但他的眼眸里,却是极致的恐惧,“今日趁着宴请进府,本意是见机行事。但我却在府中见到了一个丫鬟,一个三年前谢大人失踪之时就见过的丫鬟!”
他几乎惊骇欲绝。
谢清书竟是死于府中倾轧!
他如坐针毡,仿佛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落到此番境地。但一股绝望却笼罩了他,如果他猜测不错,谢清朗是否已发觉什么,所以要除了他?
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中,他见到了独自出来,一举一动颇有章法的谢嘉树。
如此肖父的孩子,几句对话,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他是靖安侯世子!若是站到了他的身边,谢清朗是否还敢动手?
第16章
谢嘉树交予卫平一道符,让他贴在他说的那丫鬟身上,以作指认。
卫平不疑有他,照办了。
他原以为这件事做成不易,正想借此在谢嘉树面前表现一番,谁知他一靠近,符纸就沾上那丫鬟消失不见。卫平一凛,深刻的意识到,他被卷入了怎样的漩涡中。
但他没有选择。
他在市井百姓中,还能被称一声卫爷。但在靖安侯府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他只是随波逐流的小人物,连性命都岌岌可危。
……
兰亭苑,书房。
桌上放着一个水盆,水面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盆里显示的镜像,正是那丫鬟身周三丈发生的一切。
观察了一阵,那丫鬟都在安分守己地干着活。谢嘉树正欲将之丢开,专心修炼,怀中的传音符却有了动静。
这是黛玉时隔三日后,再次联系他。
“我要回家去了。”黛玉的声音有些低落。
“可是家中有事?”谢嘉树一下子就察觉她失了平日的鲜活气。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弟弟病了好久,一直不见好,今儿母亲来信,说病的愈重了……”小姑娘向他倾诉道,声音里强抑着颤抖之意。
隔着空间,谢嘉树都能感受到她的忧心,顿时手足无措。
承诺了会去家中看望她,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姑娘,谢嘉树松口气,才发现水镜中那丫鬟已漫步进入了二房。
她非常小心,一路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确定无人跟踪,才走入一个隐蔽的角落。也不知怎么一拐一绕,就到了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里面潮湿阴暗,不见光亮。
谢嘉树这时才知道,靖安侯府里竟然别有洞天。
一进入洞中,一股氤氲寒气就满溢出来,空气中都充斥了浓浓的白雾。丫鬟对此地显然有些熟悉,她忍耐着空气中的冰寒之气往里走,脸被冻得发僵,鼻子发红,吐出的气息都化作了丝丝白气。
进入洞府最深处,仿佛走入一个冰雪世界,墙壁上放置着几个夜明珠,发出莹润的白光。
正中央是一座寒冰床,床边还有些奇怪的物事,床的四角分别放置着一个咕噜噜转动的黑色珠子,黑气缭绕,鬼气森森。
冰床上躺着一具女尸,女尸旁边赫然就是谢清朗。
那女尸仿佛只是陷入了安眠中的少女,白衣、白肤、红润的唇,漆黑的发柔顺而整齐地铺在身体两侧。
她的表情也很柔和,即使这样静静躺着,仿佛也在微笑一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竟显得诡异而出尘。
这具冰冷的尸体,落在谢清朗眼中,却浑身散发着温暖如阳光般的气息,让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而缠绵。
靖安侯夫人生谢清书时伤了身子,无法再孕。已故的太夫人于是做主为靖安侯抬了两房妾室进府,谢清朗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府中的孩子渐渐多了起来,却只有谢清书是光芒耀眼的,其他人都是他的陪衬。
谢清朗渐渐明白了,什么是嫡庶有别。
只有表姐是不一样的,永远那么温暖,美好。
“表姐,我好想你啊……”谢清朗坐在冰床边,弯下身,把头埋在女尸的怀里,如同一个委屈的少年人,低声呢喃。
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面对她时独有的,安宁而和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