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在栏杆上把玩着打火机，打开关上，点着熄灭，心思却早飘到了九霄云外。那个该死的闷油瓶留下一大堆谜题，却不给我哪怕一丁点的暗示。我知道他想保护我，可那种被人隐瞒真相的保护让我有一头想撞死的冲动，他娘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别人究竟要什么。
正无聊着，忽然瞥见一楼站着一位苗族打扮的妇人，住着拐杖正抬头看我。见我同样看向她，犹豫了一会儿，对我点点头。
“您是?”我下楼走到她面前。
来人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身体看起来很虚弱，可能是多年不见光的原因，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阿……保……”女人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我心里蓦地抽紧了，心说难道是他母亲知道噩耗寻仇来了。
那女人表面上似乎很镇静，可她垂在下面的双手却不停揉搓着衣角，好像要把它撕裂一样，看她的动作就会知道，她内心正在痛苦地挣扎着。
“对……不起……”女人重新抬起头，眼圈已经泛红。
她的话让我一度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下的情况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我不敢怠慢，赶紧将她请进屋，又把大勇叫过来。这种场合，阿保母亲肯定是有话想私下找我谈，那两个老乡虽然能充当翻译，但是自己人更保险些。
我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再次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道：“吴少爷，阿保他……”
我叹了口气，不敢隐瞒什么，将前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了。阿保母亲静静听完，并没有露出过多吃惊的样子，显得非常平静，只是一个劲儿地擦眼泪，然后说了一句话。
大勇翻译道：“她说她知道会有这一天，阿保是被骗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道：“被谁骗了?”
阿保母亲低头沉默好久，才断断续续道：“他有天很高兴地跑来告诉我，说以后再不用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觉得奇怪就问他原因，才知道他和外人联系上，说要取出墓里的宝贝。那时我就猜到会有今天。那人说阿保是被选来完成最后一步的，其实他是我抱养的。我劝过他，他不听。如果我早点告诉他实话，也就不会……”
这一段话勇子翻译得很吃力，添了不少没用的修辞，不过我还是听懂了大意，便问她：“您是说阿保不是亲生的?”(后面的对话都有大勇在翻译，他特别喜欢加入一些矫情的词语，我也懒得删掉，就全部记了下来。)
“对。”阿保母亲抹着眼泪，“三十多年前，最后一届首领突然消失后，我们村子继续受到神灵的惩罚，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失踪，被发现时尸体全是不完整的。不久，村子里来了一位客人，帮我们除掉了怪物，整个村子才没被真正灭族，阿保也是那人在树林里无意间发现的。”
三十多年前?与闷油瓶出现在水富村的时间吻合，应该是他离开之后的事情。我突然想到闷油瓶给我的照片，急忙拿出来指了指里面的中年男子问她：“您看是这个人吗?”
“就是他。”那女人眼睛一亮，“他是你的……”
“他是我爷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保母亲显然很激动，“你一进村子我就觉得眼熟。”
“所以您才提醒我‘恶魔在我们中间’，您指的是不是那位小哥?”
女人摇了摇头，“那个小哥我也注意到了，的确跟当年的苗王很相像。可我打算让你们留意的是阿保，结果他故意翻译错了。”
原来如此，我那时还跟闷油瓶大吵一架，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您知道我爷爷当年要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清楚，吴老爷只说来找东西，待了几天没什么进展。再后来，他带人在树林里抓住了吃人的怪物。我们为了报答他，问他想要什么。开始吴老爷说把这只怪物送给他就成，之后又私下找到我，问有没有能防蛊的好办法。”
“您是……蛊婆?”我惊讶道：“还有，当年的怪物是被活捉了?”看来，珍禽异兽坑里确实不止一只密洛陀，可是爷爷当年拿走那玩意儿做什么?卖给研究所赚点私房钱?绝对不可能。奶奶是大家闺秀出身，除了不允许爷爷和其他女人搭讪之外，钱财上并不过多干涉，所以我的童年很富足，因为从爷爷那里骗到了不少好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