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闷油瓶还是不为所动。我见他脖子和手臂上的血管已经突起发黑,好像麒麟纹身的墨线,那些虫子马上要破壁而出了。
我心里早已失去了耐性,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大声喝道:“你很想死吗?我不准!我不是以前的吴邪了,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没有预料中的反抗,闷油瓶出奇地沉默。我正纳闷时,就觉得身上一沉,他竟像泥巴一样软软瘫倒在我怀里,不省人事了。
“张起灵!”我心下完全慌了神,拼命摇着他的肩膀,闷油瓶完全失去了知觉,任我如何喊他也一动不动。
“瞎子,小九,你们快过来!”我一边压住他的人中,一边高声叫道。
黑眼镜挪到我身边,示意将闷油瓶放平,伸出三根手指按到他的脖子上待了一会儿,才道:“别着急,他是毒发太重,晕过去了。”
“严不严重,能不能醒过来?”我咬住下嘴唇,急忙问道。
黑眼镜笑道:“这话不该问我,小三爷,能解毒的人是你,你想救他他自然会醒。”
我哎呀一下,心说他娘的对啊,光顾着着急居然忘了最主要的事情,赶紧就去掰闷油瓶的嘴巴。因为一直强制忍着,闷油瓶牙关紧闭,我努力了半天也撬不开,又怕弄伤他不敢下狠劲,黑瞎子就提议说直接把他的下巴弄脱臼得了,反正他是闷葫芦,有嘴没嘴也不会多说几句话。
折腾半天,总算把我的血喂进去了。我坐在闷油瓶的身旁不断帮他搓着手心,他的脸色逐渐缓和起来,血管上的突起也消失了,猛地咳嗽两声,像是要醒过来。
我第一时间凑上去,就见闷油瓶缓缓张开眼睛,看到我先是一愣,下一秒,忽然伸出奇长的双指冲我戳了过来。
丫还有起床气,睁开眼就要杀人不成?!我一时慌了神,条件反射下连连后退,一下子仰坐在地上。
闷油瓶的手指迅速越过我的脸,夹起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拧,我回头一瞧,闷油瓶已经将一条半尺长的蜈蚣拦腰夹断了。
原来这只蜈蚣不知怎么就爬上了我的肩膀,正准备对我的脖子下口,闷油瓶适时睁眼恰好又救了我一命。我心说,如果被它咬到,就算有宝血护体也没用啊。
一场虚惊之后,我赶紧又爬回到安全的范围,顿了顿,伸出手对他说:“再来一口?”
闷油瓶将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可能生气我“趁人之危”,沉着脸道:“不需要了。”
看来,刚才喂得量足,他体内的毒暂时克制住了。只要没事就好,我长舒了一口气,并不介意闷油瓶的态度,反正也习惯了,就让他们几人先休息着。
蜈蚣短时间内不会靠近,我找了块纱布将伤口重新缠上才算彻底放心。
光顾着紧张,一旦冷静下来,全身的伤痛和放松的神经使大脑一阵阵眩晕,我捡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尽量把头压低,尝试着让血液回流,这样子能避免因供血不足而昏迷的情况发生。
这时,有人轻轻走过来碰我的胳膊,我知道来人是谁,实在无力睁开眼,便闷声道:“瞎子,有事?”
黑眼镜不吭声,还在用手肘撞我,我被他弄得心烦,抬起头不耐烦地打量他。他冲我咧嘴一笑,又努了两下嘴巴,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见闷油瓶正走向那扇石门。
尸体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大门口,闷油瓶走到那里,双手撑住门板,轻喝一声,那沉重的石门竟缓缓被推开了。
他之前有伤在身,又中了蛊毒,右臂的伤口全部绷裂了,血淅淅沥沥撒了一地,而他却不自知般继续使力。门上残留的虫子被纷纷震落,一部分掉到地上逃走了,另一部分落在他的手臂上,勾住伤口就往里钻,丝毫不怕他的闷氏宝血。
他不要命了吗?!我被他前后不一的态度搞得实在厌烦了,心说这人究竟怎么想的?不爱惜自己也就罢了,至少该考虑到别人拼了命救他的心情,真是瓶子心海底针。
闷油瓶的身形有些不稳,我无奈地叹口气,半个字也不想多说,有心要上前帮他,站起来才发现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劲,迈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摇摇晃晃的。
旁边的黑眼镜一把搀住我,将我手上的纱布全部解开,又走到闷油瓶身边,在他的胳膊上快速绕了几圈,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看你了。”
我这里的角度看不清闷油瓶的表情,只能从背部绷紧的线条知道他此时下的力度很大,受了重伤还有力气干事的人,除了闷油瓶找不到第二个了。我暗自佩服他体力的同时,更加笃定了内心的想法——他一定发生了什么,现在完全是在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