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哈哈一笑:“本来还有几分忧国忧民,到这里倒都清明了,身在乱世谁不是把灾难当荣幸,不如学李源,林逋之流当个高洁隐士,种梅养鹤,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空山寂寂,秋思惹人,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的树冠在石阶上洒下一片斑驳,吴邪的笑在明艳的秋光里愈发灿烂,张起灵看着他的脸,心说真是个西湖灵秀之地滋养出的典型中国人,有着冰雪一般的灵魂,在现实痛苦中无从抵抗,在精神上又是绝对的强者,生逢乱世宁折不屈。
他突然停下来,转头静静的说:“你当山中高士,我自马革裹尸,如果下一世真生在太平盛世,我来杭州,跟你看尽锦绣山河。”
灵隐寺的钟声在空谷回荡,吴邪紧紧的抓着张起灵的手腕,眼神清亮的回答:“好,我等你。”
他们往高处走去,绕过一处荒芜的茶园就到三生石,芳草凄迷间一块巨石高约两米,宽三丈,刻满了前人的诗词文章。
吴邪的拂去石头表面的浮土,仔细阅读上面被时光侵蚀的难以辨认的字迹:“生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已断肠……吴越……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渠塘。”
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渠塘。
“今天咱们也当一回卢生,做场黄粱梦罢。”吴邪将两只干草枕头扔在一边,玩笑道。
他们一句句读着石上的刻文,在荒芜的茶园和四处丛生的蒿草中牵着手游荡。山间流水淙淙,凛冬将至,藤蔓结着攢簇累积的红果子,在旧绿的枝条间显得愈加苍翠可爱。转眼夕阳西下,天光渐渐暗了,游玩的两人倒真相互倚靠着在三生石旁睡了过去。
吴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阴沉的暗夜看不到尽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浑身尽湿站在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上,周围升腾着重重雾霭,雷声阵阵,闪电裂空。恐惧,茫然和困顿在一瞬间袭击了他,吴邪朝远处张望,路的尽头出现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像漂浮一般分开夜雾涉雨而来。谁在抬棺材?谁躺在棺材里呢?吴邪一步步往后退,那棺材却越来越近,有人在呜呜哭泣,棺材里渗出了血,越来越多的血,吴邪一低头,他的身上竟也浸透了血,混在暴雨里淋淋漓漓的沿着衣摆往下淌。
谁在那儿?是谁在棺材里?
吴邪朝路的尽头喊叫,那棺材竟然真的开了,一个人影从中间坐起来,纸钱扬雪一般飘摆而下,在雨中被浇上一个个豆大的血点子,一场腥红的血雨啊,就在吴邪要看清棺材里的人时,他忽然醒了。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乌云遮月,山间一片惨淡的浓黑,仿佛有厉鬼盘桓不去,吴邪惊悸的扯着身边的人,手指紧紧的掐进他的衣服里。
“这块石头不吉利,小哥,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张起灵把他箍在怀里,力气大的让吴邪全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疼,他们互相对视着,不详的预兆让他们都再说不出话,半晌军官猛的把吴邪拉起来,黑眸定定的凝视着他:“走,我们回家。”
深夜的山路崎岖难行,他们冲出灵隐寺旁的小道,唤醒正在庭院中沉睡的军马,那暴烈的牲口喷出一声响亮的鼻息,载着两个人向杭州城疾驰而去。
一场大雨就要落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个不一样的张起灵,有人心里的小哥很呆,有人心里的小哥霸气腹黑,有人心里的小哥沉重隐忍,不过某君认为“不惑”这个词最能形容小哥,尽管他失忆,找不到自己跟世界的联系,但他总能找到自己的路,然后不断走下去。这篇民国文里想写一个不成熟的张起灵,也会激昂,迷茫,也会爱和恨,大家就当一起看看哥年轻生涩的青年时代吧(至少木有三位数~),哈哈哈结尾么,应该算HE的(对手指……望天~)虽然不下斗了难免要崩坏,但某君很喜欢这样的小哥跟吴邪呢快十年没在家过中秋了,今年连月饼都吃不上,午饭吃炸鸡,在这里高举鸡腿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49章 离别
就在两人在三生石旁陷入噩梦时,吴三省已经带人快把整个杭州城翻过来了,吴邪在自己家失踪,一没影儿就是两个晚上。家人着了急,把吴三省从兵营找来商量,而吴三省又从当晚站岗的哨兵处听说侄子跟自己副官在部队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出了城,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将领气的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张起灵的房间。所以毫无意外,当吴邪和张起灵在凌晨时分出现在城里时,正正好好跟吴三省的队伍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