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有能为的,老太太/安排的极妥帖。”
“你先别忙,珍大哥的秦氏要见你,我看她那模样,似有所求。今儿在荣庆堂见到她时,我便觉她神情恹恹,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的样子,也不知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我和她投缘,处的极好,能帮你就帮一把。”
“人在哪儿?”
“就在外头等着呢。”
“快请进来吧。”
麝月听罢,抬脚走到门口就掀开了帘子,王熙凤也走到门口笑着对外头的秦可卿招手。
不一会儿秦可卿莲步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五彩缂丝胭脂红锦掐腰褙子,下边配了一条横枝海棠明黄曳地裙,腰上系着蝴蝶结子红黄两色宫绦,点缀着一个明黄粉珠流苏香囊。
明黄色,那是直系皇族才能用的颜色,今儿她偏偏穿成这样过来,所求定然不小。
贾琏从那明黄的香囊上挪开目光,虽眉眼带笑却没有开口。
秦可卿似乎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书房中的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王熙凤在贾琏的要求下,得空便会听彩明念《大庆律》,这本律书上专一有一块是说皇族的,其中便有关于明黄色的使用法,她顺着贾琏的目光看向秦可卿明黄的曳地裙、明黄的宫绦、明黄的香囊,这才猛然惊觉。虽然对于秦可卿的身世她早有耳闻,但那并不在明面上,今儿她这样大咧咧的穿戴起来是想做什么?
“你……”
谁知秦可卿突然跪下了,“求叔叔救我父亲。”
秦可卿虽然不在皇家玉牒上,可她终究有那个血脉在,连老太太都不让她跪,何况别人,这一跪可了不得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如何受得住你这一跪,快起来,折煞我们了。”王熙凤吓的不轻,连忙去扶她的手臂。
秦可卿却落泪道:“我哪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个生母出身低贱的野孩子罢了。”
见秦可卿一跪,麝月早悄悄退避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安静的守在了外头。
“有话起来说。”贾琏坐在椅子上没动,反而从抽屉里摸出三个铜钱来摆弄。
“凤丫头,咱们两个相好一场,我不瞒你了,我母亲是花魁,虽是清清白白跟了我父亲却仍改不了这个事实。”
贾琏道:“曾经八大胡同出过一个花王,名为柳清斋,她就是你母亲吧。”
秦可卿神情一窒,“叔叔怎知?”
贾琏把铜钱随手往宣纸上一扔,“我带着蔷儿蓉儿宝玉去逛八大胡同给他们长见识时听那里的花姐儿说起过这个名字。我便想着,能被太子殿下看上的女人,只能是花王柳清斋了。”
秦可卿脸色微白,神情惨淡,“是的,我母亲是最低贱的妓子,而我父亲则是最尊贵的太子,二者有天壤之别,如何能在一起,故此我母亲生下我以后就吞金死了,她把自己最美丽的样子留给了我父亲,那是她身为妓子爱上太子殿下最好的结局了。
她临死之前留下一封信,祈求太子也替我安排好了结局,在普通人家长大,嫁给普通男子,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完了。”
“你母亲是极聪明的。”
“是的,后来我才知母亲的苦心,若入玉牒成为皇女也容易,太子姬妾那样多随意安排一个生母便行了,一时的尊贵也是有的,可我身为太子之女又怎能逃脱蒙古和亲的劫数,那些去了蒙古的公主郡主哪一个长命,更别说我一个没有根基的了。只是,终究是我这副相貌惹了祸事。”
秦可卿苦笑,“后来父亲便让贾珍娶了我,那时他早已成了被废弃之人,树倒猢狲散,还愿意听他话的,竟只剩一个贾珍了。所以,你们也别拿我当个人,我什么也不是,能在宁国府安家,得贾珍爱护,妯娌嫂子小姑子们尊重,已是我最好的造化了。”
王熙凤替她感伤不已,拉着她坐到贵妃榻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秦可卿回握王熙凤的手,心中感激,泪光点点。
“太子殿下什么病?”
秦可卿忙道:“这便是我要求叔叔救命的事儿了。前儿我求了你珍大哥偷偷去义忠亲王府看望他,又见他自残了,他说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疼,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心想死,这毛病许多年了,更连累的他把太子之位都丢了。”
秦可卿顿了顿接着道:“他也曾是老圣上最疼爱的太子,如何能让他死,派了人日日夜夜的守着,有时我看他那样痛苦甚至会想就让他死了吧,死了可能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