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沉默的听着,感受着眼前这个白发老妇人心头至深的伤痕。
“直到水熙被废黜,我曾亲眼看着他因病痛折磨而举剑横颈,曾亲耳听到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哭喊着我疼,我浑身的骨头都疼,我震怒,我恍然,仁懿不是自愿自杀的。
来此之前我去过义忠亲王府见过水熙了,他说是你治好了他的病,寻到了病根,是有人以巫蛊邪法害他,在他的龙脉上种植了一种名叫枯骨藤的魔植,我可以确定了,当年仁懿也是被人这样害死的。
以此法害人,关键在于以此人的血寻找成型的龙脉,仁懿自杀之前福王曾以嫉妒仁懿得宠为名打出过他的鼻血,仁懿还写信告诉我说,水懿徽是个好弟弟,福王出其不意的打他,是水懿徽第一个站出来拦阻的,还好心的亲手给他擦鼻血,呵呵……”
贾琏望着她,看见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刽子手做了皇帝了,勤政爱民,是天下共尊的圣君,老天爷瞎了眼了。”
“依您所说,仁懿太子和义忠亲王都是老圣上所害?”
“你不信?”太后以沉殇之眼望向贾琏。
贾琏沉默片刻,道:“害死仁懿太子我信,可义忠亲王我不信,义忠亲王是天圣帝亲子,哪怕义忠为太子时曾威胁了帝位,老圣上找出一个废黜太子的理由难道很难吗?何至于以种植枯骨藤之法如此折磨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只要确定仁懿是那个老畜生害死的就行了。”太后沉声道:“你曾招过兰心的魂,我问你,可能招来仁懿的魂?”
贾琏摇头,“仁懿太子怕早已轮回去了。”
“……是我奢求了。”太后的眸子灰暗了下去,起身就走,临迈出门槛前以眼角余光瞥着贾琏道:“我厌恶像你这样的术士,可我还要警告你,他不是个好东西,当年那个神算子的失踪说不得就是他的手笔。”
贾琏拱手恭送,“多谢提醒。”
门外,因事情败露而惶恐的承恩公世子已等在门口了。
“姑母恕罪。”
“你有何罪,更别请我恕罪,我算什么,早已是个死人罢了。”
这时承恩公也急忙赶来了,老脸欣喜,“思……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一向可好?”
见到自己老太纵横的兄长,云长思有些许的动容,“大哥老了。”
“是啊,咱们兄妹已有数年不见了吧,不曾想今日你会来,是圣上鸿恩浩荡还记得微臣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厅上去……”
“不必了。”云长思打断了承恩公云长德的话,“我知兄长心中的忧虑,既然一心想送芙君入宫,明日我会派下我宫中经年的老嬷嬷下来,她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让她重新学过之后再入宫,我虽不耻她,却也不会看着她进宫就填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日折在国师手中是她的造化。”
“这……”云长德怒气冲冲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云敏之满心惶恐,额上冷汗直冒,“爹,是芙君的主意,我一向宠她就、就同意了,唉......”
“闭嘴吧,什么荣耀的事儿吗,值得你大庭广众的说。”云长思冷斥。
承恩公见状,急忙走至贾琏跟前赔罪,也不问缘由,径直打躬作揖,态度十分诚挚。
贾琏连忙扶起,笑言都是小事,揭过便是。
承恩公感激不尽,忙命人来把贾琏请至了忠信王下榻之处。
忠信王得知太后到了,便急忙想来请安,云长思却已乘车而去。
太后一走,忠信王没给承恩公好脸色,带着贾琏就扬长而去,把自己的侧妃留在了承恩公府。
侧妃知自己被落下,一下就慌了,顾不得自己的脸面和娘家的脸面,连忙追了上去。
事后,承恩公得知了云芙君算计贾琏的始末,在云芙君哀哀可怜的认错之下,长叹一声,打发了两车厚重的赔罪礼分别送往了国师府和忠信王府。
自己宠纵出来的孙女,苦果只能自己咽,还要给她擦屁股,难不成打死她吗,孙女里只有这一个是最有希望登临后位的。
却说云长思乘坐马车离去,路上心中似有所感,掀开车帘朝外望去蓦地就看见了一个几乎思念了一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