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便无影无踪。
十万年，沧海桑田。
史料上，这件事只是匆匆一笔带过，大有当初“墨渊携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归隐”的草率。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这件当年惊动四海八荒的大事，就这样掩埋在滚滚红尘中。
但只有凤九一人知道，当初东华抱着垂死的自己，周身毁天灭地的气场。
也只有东华一人知道，凤九在他怀里，奄奄一息时，轻轻捋了捋他的头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东华，答应我两件事。”
“东华，你不许死。”
他愣住了，周身颤抖着，眼里的猩红愈加狂烈。
“也不许入魔。”
凤九的手指轻轻按在他额间，浅浅一笑。
“答应我。”
东华的唇动了动，满眼的疯癫绝望，继而转化为浓浓的悲凉。
“小白，你不会死的。”
他划开手腕，赤中带金的血源源不断地流进凤九口中，又从口角回出。
“东华，不要……”
凤九轻轻摇摇头。
“没用的，我知道。我要灰飞烟灭了。”
“东华，你不许忘了我。”
“不，东华，你还是忘了我吧。”
“这辈子太长了，你不能老记着我，很难熬的。”
凤九眉头皱的紧了些，似乎疼痛难忍。
“小白，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东华，保重。”
咳出一口血，凤九攥着东华指尖的手一点点松开。
“东华，一定答应我啊……”
东华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探凤九的鼻息，毫无生气。
他试图笼聚九儿的元神，想收集一缕魂魄送入轮回，却只是空空荡荡。
他不信。
他不信小白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她怎么能怎么残忍。
她护住了这个天地，然后留他一个人做什么。
讽刺吗。
赤红色的魔气在周身缭绕，他低声咆哮。
“东华，答应我两件事。”
“东华，你不许死。”
“也不许入魔。”
天降暴雨，淋散了他周身的魔气。
却淋不散他满心的死寂与悲凉。
他在雨中坐了三天三夜，总算想明白一件事。
这四海八荒，不要也罢。
这东华帝君，不做也罢。
他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小白一个人。
仅此而已啊。
但现在，就是天命所说的无缘吗。
也罢，他要带小白走。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何处。
他将小白葬在了凡间，一座被他封下结界的山上。
他造了一座小木屋，日日守着她。
她说过碧海苍灵很漂亮。但他记得，她最喜欢的是凡间。
她喜欢凡间的新鲜，喜欢凡间的糖葫芦，喜欢凡间的画本子。
也好。
他将糖葫芦放在她的墓前。
糖浆在雨水中化开。
雨淋落了一切。
淋不散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特别独立番外，与全文无关，与后文前文的番都无关，不喜欢可以无视。我只是怕你们糖吃多了蛀牙，来点玻璃渣漱漱口)
☆、番外9 父子初遇回忆录(接枕上书结尾)
滚滚愣了愣，空气安静得有些奇特。这安静很脆弱，好似吹弹可破。
面前的人，好似卸下了周身的清冷，挟着暖意的手，在他头上揉来揉去。他的头发有些乱了，却不愿反抗。九九也喜欢这么做，他一向表示不屑。但此时，他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感受。
那温暖的手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滚滚看着眼前人的双眸，漆黑，璀璨，如星河般灿烂。他也是白色的头发，这一点让滚滚无比亲切。仔细揣摩着眼前人碎玉般的话语，滚滚感觉心底有什么苏醒了。
“你说，你是我父君?”
“不错。”
紫衣神君拂了拂衣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父君，是爹爹的意思吗。”滚滚迟疑。
“不错。”
那人的微笑更明显了些。
“可是九九说我没有爹爹。”滚滚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不安地瞄着眼前人的反应。他嘴角的笑意缓缓淡下去，声音带上了一丝愧疚与不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