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运的是,亚历山大王子并没有完全忘记他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开始,就肩负着的责任和命运。
在试探过自己的父皇,关于这门婚事绝无可能之后,亚历山大王子便给出了一个合适的结婚人选,那是一位德国的公主,正值青春年少,看起来亦是美貌温顺,但比起那位令人无法忘怀的乔治娜女王,亚历山大王子总是感觉到心中有那么几分失落和不圆满。
如果……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尼古拉一世看着自己的儿子又一次陷入了某种情绪当中,心思也不知是不是又飞去了那个英伦小岛,不由地撑着手杖、以手握拳用力地咳了咳,这才将亚历山大王子的注意力给拉扯了回来。
“父亲,您还好么?”亚历山大王子搀扶着尼古拉一世,脸上只剩下了纯然的关切。
“不,萨卢夏,我很不好,但我会尽全力坚持到你成为王的那一刻。”尼古拉一世轻轻拍了拍亚历山大王子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的儿子,我要你毕生谨记,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那位女王陛下,那么就必须君临天下,让她要么臣服,要么灭亡,绝不、永不给她利用你这点绮思的机会,就好比她的先祖伊丽莎白女王所做的那样,答应我。”
年轻而英俊的王子,从他那张雕塑般的面孔上闪过一丝被猜中心思般的无所适从,但他很快垂下那谦虚的头颅,对他的父亲、他的生命力正渐渐流逝的君主,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便沉声应和:“我承诺,我会将俄国的利益置于任何人之前,包括我自己。”
尼古拉一世深深地看着他,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然而咽喉之间无法抑制的痒意令他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连脸上都带出了病态的嫣红,令人心惊。
最终,他只有摆摆手,在稍稍平复之后,示意身边的侍从上前打开观众厅的门。
此刻,这位沙皇的步履是如此的蹒跚。
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俄国向外扩张的脚步,绝对没有。
也必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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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娜的奥斯曼策略奏效了,以一种超出掌控的血腥方式。
大英国内很快收到了来自奥斯曼和俄国的最新消息,军部的军情六处疯狂地运转了起来,大量的机密情报被送到了唐宁街十号,以及女王陛下的私人秘书手中,奥斯曼对于保加利亚的暴力镇压仍在进行,俄国对于奥斯曼的用兵则一触即发,外交部已经拟定好了公开谴责,而军部则在悄悄地为很有可能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乔治娜的心中闪过一丝无用的愧疚,但很快被她刻意地抛诸于脑后。
她知道,她必须非常坚定,才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行走下去。
她不能回头,也早已没有了回头路。
王冠之下,遍布荆棘。
惟有问心无愧,方可始终坚定。
圣诞节前夕的贝克街221b充斥着欢声笑语,安德森太太的红茶和小甜饼很好地抚慰了这个冬天的寒冷,令整个屋子飘洒着一股属于甜食的香气和糖分的温暖,就连歇洛克那张英俊得有些过于淡漠的面容,也在这种气氛和灯光的映照下,变得柔和且静谧。
约翰正不厌其烦地赞叹着安德森太太的好手艺,并与对方讨论平安夜当晚的菜单,歇洛克则坐在他惯常坐的那张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一份报纸。
而让他心不在焉的对象,来自于比他更心不在焉的乔治娜。
此刻,她正斜斜地靠在他另一边的沙发上,一手支撑在靠背上,并用手掌抵着自己的下巴,那双蓝得过分的大眼睛有些失神,也不知道心里正在想些什么,但从表面上看,似乎是直勾勾地盯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歇洛克一直瞧。
这使得歇洛克无法完全无视来自左侧方的视线,过了一会儿,他只好放下他手里熨烫过的报纸,转过头,微微抬着下巴,抿着薄薄的双唇说:“我确信你是在干扰我,乔治娜。”
乔治娜先是一愣,然后视线的焦点才聚焦到歇洛克身上。
她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微笑,说:“抱歉,刚刚发生了什么?”
歇洛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即回答,他灰绿色的眼睛很专注,在雪亮的灯光底下看上去非常有神并且敏锐,但最终的结果是,善于看破人心的咨询侦探并没有戳破乔治娜的伪装,只道:“我的意思是,不如你来弹一支曲子,我来为你翻琴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