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娜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询问侦探先生是从哪儿看出来她正准备去见大福尔摩斯的,只是摸了摸帽檐,颔首道:“那么,下次见,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微微一笑,三分优雅加上两分狡黠,把乔治娜送出了自己的侦探社。
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车门上一个标志性的双颈天鹅,说明着这辆马车的来历。
乔治娜钻进了车厢,闭上了眼睛往后靠向车壁。
传说中伦敦城里几乎一半的案子都与莫里亚蒂有关,那么,她是否可以假设,艾尔西歌剧院的杀人事件,也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剧院中出现的那个“乔治娜”,是否就是那位李代桃僵的“乔治娜公主”?
或者说,干脆就是那位王子殿下假扮的?
乔治娜没有福尔摩斯式的逻辑思考,只有野兽般的惊人直觉。
而这直觉告诉她,整件事,还没有真正结束。
无论格奥尔格王子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此憎恶着她,他们两人已注定无法成为一对相亲相爱的兄妹了。
没有人可以随意从她身上夺走任何东西,除了死神。
随着乔治娜的思索,马车在林肯旅店广场附近停了下来,驾车的马夫替她打开了车门,并告诉她,双颈天鹅客店的老板威廉.詹姆斯.查普林先生,希望她能够抽个时间谈一谈关于公交马车系统构建和股份的问题。
承诺了最迟后天会上门拜访,乔治娜打发了马夫离开。
林肯旅店广场,这里曾经是伦敦最大的公共广场,是根据埃及大金字塔的底座大小所设计的,但在建造完毕之后,很快就因为吸引了太多乞丐和流浪汉而臭名昭著,于是国会不得不通过一项法案将整座广场暂时关闭,不对大众开放使用。
今天的天气出人意料的明媚晴朗。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高大乔木树冠上近乎透明的层层树叶,在树叶的缝隙之间洒下了一朵朵硬币大小的光斑,冬季里的草坪颜色有些泛黄了,幸好一些常绿的低矮灌木为广场内的景观增添了几抹鲜活的绿意,令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十分美好。
从广场的侧门进入后,乔治娜就看到了坐在路旁浅绿色公园椅上的迈克洛夫特,对方一身低调又不失优雅的黑色正装,头戴高筒帽,手持剑杖,一份新鲜出炉的《泰晤士报》在眼前摊开,看起来很是悠闲。
迈克洛夫特朝乔治娜微一颔首,没有任何站起来领路的意图。
乔治娜也只回以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广场很安静,清晨的鸟鸣声和广场中央的喷泉流淌声,或许就是这里的最佳配乐。
沿着十字形的广场石子路,乔治娜默默走近了那座优美的三层喷水池。
晨光正好。
尽管没有花香,但在鸟语的陪伴之下,在这里消磨大半个晴朗的上午,亦不失为一种美妙的体验。
乔治娜扫视了一眼四周足以两人合抱的榆树,以及修剪整齐的小叶女贞,对这两处绝佳的隐藏点,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踏上广场最中心的环形石板路,一位年逾古稀的白发老人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欣赏着这里的景色,他的着装说不上如何体面,甚至外套的衣领都有些磨旧,背伛偻着,身材因衰老而肿胀,但那张白胖的圆脸上,却带着慈和的威严。
这便是现任的英王陛下,威廉四世了。
可以说,这位陛下是他的兄弟里,最受人们欢迎的那一位,由于他随和朴素的作风,以及慈善的心肠,被亲切地称为“水手国王”。
威廉四世注意到乔治娜的脚步声,循着声音抬头,却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翩翩少年,正屈身向自己行礼。
“日安,陛下。”乔治娜道。
有那么一瞬间,威廉四世仿佛看到了双目被治愈后的格奥尔格,不再阴郁的模样,但这位老人只是稍微一愣,很快就想起了面前这位少年的真正身份,不由地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他面上分毫不变,连那丝诧异也只在眼底一闪而过,说:“请坐吧,乔治娜。”
乔治娜依言坐下。
威廉四世转过头,仔细地端详着他这失而复得的侄女。
皇室遗传的标准金发碧眼,衬得她那张尚带稚嫩的小脸很是赏心悦目,目光明亮坚定,神态落落大方,不能说与宫廷中娇养的公主们比起来孰优孰劣,但大体上看,即使在民间呆了五年,依然不失血统里流淌的皇室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