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川的式神们, 到底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喷涌而出的疑问让雪童子手足无措,甚至产生了转身逃离的冲动。要面对这么多人, 对他来说不啻于灭顶之灾。
然而不等他将自己的冲动付诸于实际,大门先一步敞开,雪童子看到了一片陌生的面孔——但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双眼红肿面色青白。
雪童子觉得他们糟糕的脸色足以与吸血姬媲美。
他们倚着门框,目光警觉地四下打量着,不知在搜寻什么,但此番架势确实骇人。
玉藻前将式神们的灼灼目光视作无物,例行公事般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便大剌剌地走进屋内。
一脚刚跨过门槛,玉藻前忽然停住了脚步,稍稍偏过身子,把身后的青之川也拉了进来。他深知此刻的青之川已经成了一个因为睡意的侵扰已经变得过分迟钝的阴阳师,要是自己不顺手帮一下忙的话,他觉得觉得青之川很有可能跨不过门槛。
而青之川果真没有辜负玉藻前的期望——她差不多已经坠入梦境了。
可惜还不等她完全潜入梦乡,耳边霎时响起的哭声把她一下子拽向清醒,吓得她心脏狂跳。
青之川惊醒,不停拍着胸口,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而不等她彻底恢复,式神们就一齐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倾诉着自己的慌乱和担心,问她究竟去了何处,又遭遇了什么。
其中最伤心的,大概要属大天狗。由于过分悲伤和自责,他甚至作出了俳句——听上去竟然还颇富文采!
玉藻前安然躲在哄闹的人群外,没有掺和进其中。他四下寻着,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惠比寿的身影。他向惠比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惠比寿几乎从未与玉藻前交谈过,就更别说玉藻前主动来寻他了。他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骑着金鱼快速赶到了他面前。
玉藻前俯下身,贴近惠比寿的耳旁,小声道:“她受了点伤,虽然不会危及性命,但还是相当折磨人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惠比寿便已明白他的意思。
惠比寿欠了欠身,向玉藻前道了声谢,抬手竖起鲤鱼旗。在鲤鱼旗的庇佑下,青之川的伤口可以缓慢愈合。
“四十九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都担心死了……”
“四十九真不省心!”
式神们不停地念叨着,说出的话还都只是这么几句,听得青之川彻底失去了睡意。她不安地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只好尴尬地笑着。
其实其他的话,她都可以轻松地应付过去。唯有“去向”一项,她没办法回答。百目鬼与玉藻前之间的纠葛,按说是玉藻前的私事,如果透露给旁人听,显然是不尊重玉藻前。
这时候单凭自己显然已经不行了,青之川急忙向玉藻前投去求救的目光。可玉藻前这会儿正在和惠比寿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急切的目光。
青之川没有盯太久,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她害怕被式神们看出端倪。
既然没办法回答,那么她就只好说些别的什么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刚好这儿有个现成的能够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人。
于是,前一秒还躲在青之川背后瑟瑟发抖的雪童子,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被青之川拉到了众人面前。
一见到雪童子,大天狗就忍不住摆出一副臭脸。冰冻的滋味不好受,他绝不可能忘记。
他瞪着雪童子,露出一丝冷笑,不屑道:“你这家伙怎么也跟过来了?还跟在四十九身边,也实在是太厚颜无耻……”
“咳咳!”青之川急忙打断大天狗,生怕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他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我邀请他来我这儿自由待上一段时日。”
“什么?!”大天狗叫嚷着,“他这小子明明……”
在将要说出糟糕词语的当口,大天狗悬崖勒马,立刻噤了声。
青之川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直白道:“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同他多接触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对他心存芥蒂,但还是要努力变得友好一点哟,大天狗!”
大天狗听着听着,长叹一口气,羽毛彻底耷拉了下来。他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但他还是尽量地不发作。一目连笑着拍了拍大天狗的肩膀,尽力给予他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