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闭上眼睛,想要平静下来,却难以抑制内心的涩意。
端木蓉看着她的样子,平静如水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缓缓地将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而颜路先生......我们在庄内搜寻多次,却怎样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白芷蓦地睁开双眼,悲伤犹存,却难掩焦急,“什么叫找不到?那就继续找啊,你们......你们一定是落下了某些地方,我要亲自去!”说着,白芷掀开被子,便要下床,端木蓉眼明手快,立刻就要阻止她的动作,“白芷姑娘,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冷静点!”
白芷一边挣扎着挥开她的手,一边质问:“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兄!你们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放开我!”
端木蓉只好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努力的遏制住她的双手,“白芷姑娘,你冷静一点,现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颜路先生了!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怎么冷静啊!颜师兄可能还在那里等我去救他啊!我们还没有一起赏梅,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救他!放开我!”
“已经过了半月了!”
随着端木蓉的的喊声落下,白芷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她不确定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端木蓉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在白芷面前缓缓蹲了下来,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悲悯:“白芷,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半月了,而我们现在也不是在桑海,而是在函谷——道家的所在地。”
轰——
脑海中宛如惊雷炸响,白芷有一瞬间的茫然。
时间太远了,空间也太远了,那岂不是说,颜师兄也......
茫然过后是更加的不知所措,白芷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红着眼抓着端木蓉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对她说,又或者是自言自语,零星的语句从她嘴边溢了出来:“怎么办......我说要护他周全的......他那么好......怎么办怎么办......颜师兄对不起......我没能救你......是我食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每一句话都是哽咽,每一个道歉都是悲伤。
从第一次见面那句温柔的“小心”,
到医术的倾囊相授、答应她各种古灵精怪的请求,甚至于知道自己是利用他,生气也还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再到最后答应帮她种梅花树,酿梅花酒......
几乎她每一个要求,他都会满足。
她还记得他无奈的敲自己的头,摇头叹息:“你啊......”
她还记得他温柔的给自己包扎,苦口婆心的教导:“女孩子可不能留疤啊......”
她还记得他会在百忙之中记得自己的病情,不厌其烦的亲自给自己抓药,熬药......
他那么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了?
她还没来及和他道一声谢啊!
白芷只顾着喃喃道歉,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却不经意间想起了一句话:
从今以后,回忆你的每一个瞬间,都只剩肝肠寸断。
--
盗跖立在门外发出了他今日的第二百六十次叹息,奈何屋内之人又是一天未曾进食,只是喝的酩酊大醉,任谁叫都不理,实在是令人心急。
他正暗自想要不要直接将饭塞到那人嘴里,就听闻一阵脚步声渐进。
本以为是蓉姑娘,正想上去招呼一声,可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另一个人。
紫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厚实的白色绒毛披风,墨蓝色的长发只在身后用一条紫色发带松松垮垮的挽着,却不知怎么的,就是掉不下来。半月卧床,白芷的脸色还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身形也瘦削了很多,盗跖真怕她下一步就会消散在冷风中。
直到她走近,盗跖才发现那人的眼眶还是红的,不过他也并没有说破,只是调笑的道:“美人终于肯赏面醒来了,哎呀,这等姿容,完全就是西施,哦不,西施都比不上啊!”
白芷看着他无奈笑笑,摇头道:“你这话还是留着给端木姑娘吧,在我这里,无效。”
盗跖摸了摸鼻子,“刚醒来就打击人,真让人伤心。”
白芷也不再和他逗趣,正了正神色,问道:“他......在里面?”
说到正事,盗跖的脸色也不那么明朗了,平常满是乐观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愁绪,他点了点头,道:“已经很多天都没进食了,一直在饮酒,那架势,仿佛要把一辈子的酒都喝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