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目光落到那只立在不远处的三足金乌之上,语气很是悲伤,“我恣意妄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于是代价终于来了,可我没想到,这个代价……报应在我的女儿身上。”
星月皱眉,迟疑的问道:“所以高月右肩上的印记才是燕国铜盒里的东西吗?”
“不,”焱妃面向她,眼神空洞,“月儿才是。”
星月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焱妃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每个国家有一个传承下来的铜盒,但燕国的铜盒是空的,因为燕国要守护的,其实是继承人。”
“我亦不知那十六个字是何意思,但我猜测,应该是找到七国守护的铜盒,完成某种仪式,从而达到天下归一。”
星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难道为了给弑凑成七个铜盒,她还要把高月抓来吗???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星月心中明白,后来焱妃就一直囚于阴阳家,那么这句应该是真的。
于是轻声道了谢,便欲转身离开。
可身子未动,那人声音再度传来:
“星月大人,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星月抬眼看她,那人眉眼依旧骄傲,但神色中明显多了份担忧,像清冷的仙子突然有了人气,整个人显得温柔了些许。
星月直视着她,十分郑重的道:“大人放心,我不仅不会泄露她的秘密,还会尽可能的保护她。”
焱妃微微点了头,转过身,不再看她。
星月最后看了她两眼,而后蓦地转身,从来路离开。
最后的视线里,是那人的背影,孤独,萧索,像一个神邸,拥有无边法力,却空守一方虚无。
明明有着世上最亲近的人,却有可能再也无法相见。
可怜。
她突然想见见星魂了。
星魂的房间与她的相隔并不远,屋内陈设也相差无几,加上星魂星月都不是什么热衷于装饰的人,星月有种回到自己房间的错觉。
不过当那人从座位上用嫌弃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之后,那点错觉顿时消失殆尽了。
“来干什么?”
似乎是真的十分不悦,星月还没进屋,他就已经发声询问了。
星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说道:“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在做什么。”
“你竟也会关心我?”星魂挑眉,满脸不信,“听闻东皇阁下已经告诉了你荀况那老家伙的消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没错,早在星月刚回来的时候,弑就告诉了她有关荀况的现状——已故,尸体被李斯带走,埋在了澧县外竹林里。
无名墓碑的不远处。
虽然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但依旧免不了悲伤。
那两个待自己如同亲生孙女的人,终究都不在了啊。
而她如今,怎么有脸去见那两个人呢。
“算了,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没事,就别来打扰我,我没有你那么闲。”
许是星月陷入回忆太久,一直沉默,星魂不耐烦起来,开始赶人。
星月回过神来,恰巧看见星魂捏眉心的模样,神色疲惫,眼下有鸦青,明显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
星月抿了抿唇,突然轻声道:“星魂,你……还记得娘亲的样子吗?”
星魂的动作一顿,但手却没有从眉心处撤开。他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星月就是能感觉到那人此时很伤心。
伤心到想要哭泣了。
但其实他没有。
空气静默了很久,终于,星魂换换放下了手,抬眼看她,眼底毫无波澜,“星月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比我大。”
你比我大,连你都不记得,我又怎么可能会记得。
“但我……”
“星月大人只是想来和我闲聊的吗,那抱歉,东皇阁下找我还有些事。”
星月的辩驳被那人毫不留情的打断,接着,就见他收拾了案桌上的竹简,理了理衣衫,向外面走去。
星月道:“星魂。”
那人终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问道:“星月大人还有何事?”
星月静默片刻,摇头,笑道:“星魂大人慢走。”
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星月努力咽下喉间涌起的血腥气,也咽下那些未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