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突然笑了笑,别有深意的道:“子房可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后一句话?”
——后患无穷。
张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人,留下的价值更大。
刘季道:“武关将领镇守多年,追随者必然不少,若某一天他突然变了主意,聚集将士从内部给予我们一击,那失去性命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张良沉默片刻,垂眸缓缓道:“是子房愚钝了。”
刘季微微一笑,并不追究,转头看向营帐中的另外两人,“广野君,陆先生。”
郦食其、陆贾:“臣/鄙人在。”
刘季:“将游说任务交予你二人,可否?”
郦食其、陆贾行礼,郑重道:“定不辱使命。”
刘季又看向韩信,“韩将军,待那将领开城门投降,由你击杀之,并带领士兵攻下武关。”
韩信:“末将领命!”
一场讨论终于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告退离开,张良在掀开帐帘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仍旧站在原地入神看着地图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他是否在将来也会成为那颗注定要被斩杀的草呢?
……
原来那人,终究一步步成为了帝王的模样。
张良收回视线,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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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走后不久,刘季在案桌旁未动,只见营帐帘子微微一动,他笑道:“我猜你也该来了。”
星月掀帘而入,恭维道:“沛公高明。”
刘季一挑眉:“许久不见,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假了。”
星月:“不敢,欺瞒主上,我怕不得好死。”
刘季:“我算什么主上?”
星月跟着他,坐到他对面,满脸“你明知还要问”的无奈神色。
刘季端端正正的跪坐着,给二人倒了杯茶,就是不承认他知道答案。
星月也不管他,径自道:“沛公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猜到了,”刘季端起茶饮了一口,“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那时不甚在意的赌,如今也到了兑现的时刻。
星月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在称帝后,容我的两位师兄,活到寿终正寝。”
刘季垂眼看着手上的茶盏,没有立刻答话。
良久,他放下杯子,状似不经意般说道:“星月大人似乎知道我要什么。”
星月收回压迫的视线,淡淡道:“起义者,有几人不是抱着这种心思?沛公,有些话说的太明就没有意思了。”
刘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出来,“当初说好是一个条件,如今我却要保下你的两个师兄,这是不是应该算两个条件呢?”
星月皱眉,“你要如何?”
“简单,”刘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淡去,“只要你答应我,我成功之时,子房之妻不是你。”
星月看着他,没说话。
刘季道:“子房足智多谋,星月大人也是秀外慧中,你们二人在一起,我怕是要日日担心那宝座什么时候就换了个人了。”
星月冷笑一声,“沛公考虑的可真多啊。”
刘季笑容不变,“居安思危而已。”
星月:“那你应该等到安的时候再思。”
刘季又喝了口茶,:“星月大人也可以等到那时候再向我提这个条件。”
星月沉默,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预测。
那个注定要眼睁睁看着他……迎娶别人的场景。
她叹了口气,泄气一般的道:“好。”
刘季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一定会答应,面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却道:“希望星月大人可以谅解我。”
星月正向帐外走去,闻言,侧头回看他,“希望沛公可以闭嘴。”
刘季从善如流,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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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很生气,于是她将颜路留给她的酒偷拿出来一坛——这也是张良后来告诉她的颜路驻扎在小圣贤庄的另一个原因——坐到山坡上借酒消怒。
小山坡上的风在夜晚时刻是温和的,撩拨着她不太规整的发,触碰到脸上,有些痒,可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酒坛上,并未在意。星月将酒封打开,浓郁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似乎还带着冬日落雪的清凉,还未入口她便觉得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