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银时几乎是跟他同一时间冲向了反方向。
两个人，一白一黑，犹如两头背对而驰的猛兽，冲进了天人堆里。
头顶上，“阿格玛尼曼斯”重炮发出重重的咔哒一声，长长的炮筒停止转动，难以形容的耀眼光芒开始在洞口汇聚。
持续嗡鸣的炮管下，战场被分成十几团黑影，每个黑影里都有围了几层的天人以及包围圈中那个浴血拼杀的身影。
他们或许之前无名，但至少在今天，这十几名武士不知疲倦的战斗身姿还是震撼了所有在场的天人。
站在高处的天人指挥官也呆了好一会儿。
半晌之后，他才倒吸一口气，从鼻腔里喷出两团白气：“再增加人手!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重炮!”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在所有人头顶炸开，耳朵在一阵嗡鸣后陷入短暂的失聪状态。
所有声音被瞬间切离了感知：
呐喊声，惨叫声，怒吼声，枪击声，刀剑相撞的清脆撞击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刹那消失。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高杉抬起头，另一边银时砍到一个牛头人，也抬起了头。
更外围的地方，神威甩掉手上的鲜血，同样抬起头。
在十几个武士和几百名天人的目光下，“阿格玛尼曼斯”重炮长长的炮筒咔嚓一声，发生了错位。
金属制的筒身像一根黄瓜一样，被一道光斜斜切下，顺着切口向下滑动，随后开始坠落。
短暂的失聪状态之后，呼啸的风声如潮水般涌进耳膜。
出乎意料的，整片战场还是一片安静。
无论是持刀的武士，还是拿枪的天人，全都傻愣愣站在原地，仰着脖子望着上空。
上空重炮的炮筒旋转着落下，而且在重力的作用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快躲开!”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下方战场突然炸开了锅。
所有站在炮筒掉落位置的人，无论是地球人还是天人瞬间忘记了刚才你死我活的战斗，有志一同选择了同样的姿势抱头鼠窜。
那可是十米长的炮筒!就算不是整个被切下，那也至少有七米!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砸下来，万一被砸中，那真是连吭都需要吭一声就能变成完美肉泥。
有幸不在坠落区的银时还是没回过神，他揉了揉眼睛，闭上，再睁开，发现视网膜里那道影子还存在。他抽了抽嘴角，喃喃自语：“高杉快看，阿银好像见到了天使……”
高悬在二十多米上空的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能清楚看见那人背后一双巨大的翅膀。
翅膀慢慢拍动，那个人不借一物悬停在半空中。
下一秒，人影似乎抬起了手。
“咦?”
银时只来得及发出这个声音。
因为下一刻，金属制成的炮筒就砸在了地面上。
一声恍若炮弹击中地面的巨响中，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杀了这些地球猴子!杀了他们!竟敢、竟敢对阿格玛尼曼斯做出这种事!”
“跟阿银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那个天使做的吧!”
银时抽了抽嘴角，面对周围回神刷刷扭头看过来的天人们，无奈地再次举刀——
尽管，他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臂快没力气了。
厮杀声再次响起，甚至比之前更激烈。
痛失武器的天人好像变得尤为疯狂，银时用力踹开面前倒下的尸体，两只手都垂在身体前方喘着粗气。
太累了，实在太累了。
他杀了多少天人了?
已经数不清了，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浴血战斗的白夜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红夜叉，身上的血有敌人的也有银时自己的。
难道……就是如此了吗?
他咬着牙，想要抬起右臂挥刀，自觉已经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抵住地面的刀尖依旧纹丝不动。
敌人却不会因为他的一时脱力停下来。
喊杀声越来越近，银时苦笑抬头——就连这个动作做起来都这么吃力。
然后……
“刷——”
一阵风声之后，冲过来的十几个敌人同时倒下。
在坂田银时越睁越大的血红瞳孔中，一抹如月色般皎洁的身影站在血雾里。
吉田松阳一手拿刀，一手卷起袖子缓声微笑：“在老师面前，对学生出手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