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偏偏赶在这时候发烧...之前还好好的,”说到这里,朱雨玲抬头看了一下樊振东。“可能,因为没选上奥运吧,她个性不是挺要强的嘛,觉得...没面子不想来?”
樊振东呆了一下,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性。
可是谁会信呢,大家也许都会觉得,小公主连p卡都没拿到,面子上过不去,自然赌气装病不来了。
谁信呢?
有什么理由,让所有人相信,一向任性的孔令熙并没有在任性。
她只是,
她只是,撑不下去了...
不会的,没人相信,就连我也只是凭借着虚无缥缈的直觉罢了。
樊振东环绕整个候机室,大家有说有笑,热闹非凡,掠过每一个人面带笑意的脸,他下意识否定每一个人。
不是和她同吃同住的她,
不是和她棋逢对手的她,
也不是和她同岁的她,
更不是和她亲如姐妹的她。
奇异的,樊振东感受不到快乐亦或是紧张,他只觉得和此时病中的孔令熙感同身受。
没有一个人懂她。
也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却还得笑脸相迎。付出的努力收不回成果,别人都劝你接受现实。
你还小,能拿到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好了。
这种不甘,没人能理解。
莫名的,樊振东眼前一片模糊,眨了下眼睛,摸了摸脸。
凉凉的。
是眼泪?
樊振东不想让人看见惹出事端,匆匆走向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
他看向镜中的自己。
青涩,迷茫,有年少的莽撞。
孔令熙,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你不会选择逃跑,对不对?
孔令熙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吊瓶,她可以感受到药水一滴一滴流进自己的身体里,凉凉的,刺激着她的精神,针扎入皮肤的地方,隐隐疼痛。
迷茫。
孔令熙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大部队离开北京前往巴西圣保罗训练营的时间,晚上八点,发烧发到39度,孔令熙迷迷糊糊却还记着这个时间。
Our destiny offers not the cup of despair
朦朦胧胧,孔令熙想起这句话,在回忆里翻了好久,才约莫想起下一句。
显然,高烧使她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昏沉。
but the chalice of opportunity
摇摇头,孔令熙垂下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看到手腕处的输液管有一大截红色,孔令熙看着看着迷了眼,好久才反应过来是回血了。
孔令熙张开嘴想喊护士换药,发现嗓子久不喝水已经变得干哑,发不出声,于是她低着头昏沉着,直到护士来查看。
“怎么不说话啊?”
孔令熙抬头看了眼护士,又低下头,了无生气。
输完液,孔令熙慢腾腾地出了医院,望向天空,倾盆大雨降落在这个城市,不想伸手打车,于是一个人慢慢地,慢慢地挪回了公寓。
中午的时候严队医把她送到医院打点滴,然后就回公寓跟着大部队去巴西了。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落魄孤独的人。
平时热热闹闹的运动员公寓里此时安静得很,孔令熙一个人走在楼道里。
门突然打开了,是王曼昱。
她没跟着队去巴西,也没有回到省里。
“你还好吗?”王曼昱跑过来扶着她。“刚刚有个电话打进来,是一个女人,说自己叫Judy。”
孔令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抓住王曼昱的手,不知病中哪来的力气,孔令熙握的王曼昱手生疼,急切地问道。
“她说什么?”
“她说...”王曼昱的眼神带着惊讶,又有些许的恐惧,孔令熙现在的样子十分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蜡黄,嘴唇苍白,一副生病的样子,可是偏偏眼里迸发着一种奇异的热度,就像是正在被沼泽吞噬的人努力抓住岸边的一根稻草。
“她说让你尽快回去。”
孔令熙点了点头,几乎要哭出来,用颤抖的哭腔回答道:“好,回家,回家。”
外面正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击打在地面上、窗户上,还有人的心里。
孔令熙坐在窗边,静静听着雨声敲打玻璃,那是一首歌。
you shine them when i am alone
and so I tell myself that i\'ll be 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