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败的残叶散落,灰白缄默的月亮,无声无息。
愈加迷蒙的视线中,有一道红黑的身影越来越近。
好不容易才摆脱掉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琉司攥紧手中的匕首,用掉最后一丝力气朝左手腕动脉的位置狠命刺下。
世界在下一刻归为黑白。
☆、八月
长梦。
浓密的青绿色竹叶将月光切割成无数微小的碎片,一一投映在地上,冷风抚过像是在暗空下泛着波纹的水面。
竹林深处一束暗淡的烛光,时隐时现。
桌上零碎放置着几本古老的书卷,几个制作精密图案迥异的盒子。
倚靠着窗,宇智波鼬漫不经心翻阅着纸张。
这些书已经有些年岁了,封面泛灰,字迹磨损得厉害,很难辨识清楚。
或许是一条条咒语,或许是无价宝藏的埋藏之处。即便是清晰的,那些上古时期的文字,他根本不认得。
毫无疑问,那异族的祭祀并没有对自己撒谎,他的确遇到了一只活着的墨鬼,价值无可估量。
以及这个她口中‘可以换一座金山的’石头。
苍白的指尖转动着石头,鼬冷峻的眼眸,隐在夜色中。他仔细打量着,它有些像松脂凝结而成的莹亮剔透的琥珀,淡黄色的外壳不蚀不朽,折出一小片柔和的光线。
木床上昏迷着的墨鬼,没有一丝声响。鼬淡淡看着她,面庞波澜不兴。
..
幽暗月光缓慢地顺着窗棂浮动,渐渐笼上琉司苍白的面庞。
不知在做什么梦,她肩膀不停地哆嗦,最后变作疼痛难耐的隐忍。
‘你用它救救我小孙的命,她会带你去神社的密室,里面,墨鬼所有的宝贝都是你的…只要你就她一命…’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被那祭祀预料的,有八分准,果然被自己遇到一只墨鬼,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想活。
什么值钱的宝藏,他并不在意,更好奇的,是她对自己幻术的免疫
放下书,鼬坐在床沿。固定好琉司的手腕,以免她因为乱动把即将长好的筋骨弄歪。
拿着溟珠放在琉司的额头,那宝珠一瞬间发出极亮的光束。琉司额头的天眼随之一亮,似是被吸光全部,珠子顷刻间化为一团粉末。
鼬眸中闪过惊诧,这诡异的种族,特殊的体质构造,整个族群匪夷所思的起源又莫名的灭族…
她腿部和手腕的伤口不浅,应该很痛,可她自始至终没有乱动什么,只是昏迷中睫毛乱颤,渐渐从眼眶滚出许多颗眼泪来。
鼬蹙眉凝着她。
从没见过有人能掉那么多颗大的泪珠,片刻就将枕际染得濡湿一片。
以为她会哭嚷什么,却见她紧紧抿唇,亦没有醒过来,只是是不停的掉泪,永远都哭不完似得。
这千疮百孔的世界,值得哭的事原是非常多的。你又是为什么呢…
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自杀总是不值得原谅的。
“别…扔下我…”
“大家…”
床上的女孩苦涩的呢喃着,一遍又一遍地。
像是被遗弃的孤儿。
鼬看着梦呓的琉司,忽然生出一阵钝重的痛。
猛然间他忆起谁曾向自己苦苦哀求,悲恸绝望。
沉静了几秒,他腾出一只手,食指尖缓缓蹭去那些大颗水珠。除去指尖,再没有一寸多余皮肤接触。
反复擦去,像是拨水。
屋内长久的静默令人有些压抑。
一直坐在一旁的一只巨大浣熊,目睹着这一切,看得既不耐又不安。
如此的泰然耐心的主人令它觉得陌生,印象中主人一向是冷漠寒凛。
床上躺着的那只像小鱼干似的女人,它一口就能吃下,哎,怎么看都觉得很不爽。
“胖太。”主人在叫它。
“嗨!”浣熊欢快地摇着尾巴向鼬凑过去。
“这个,不可以吃。”鼬面无表情指着床上的琉司,“我要出去了,照看好她。”
下一刻,摇晃的尾巴耷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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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央的的银色月亮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照看着她。站在岐森岭上,琉司在无尽的月华下垂下额头。她依旧能听见风声,尖锐狭长。犹如遥远的闷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这里的夜没有风,雪花从黑暗冰冷的长天垂直坠落,扶桑的叶子沙沙响,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呼唤他的名字。“阿木”。它们低声呼唤,“阿木——阿木——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