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梦了?醒了吗?”因为失去了双目,鼬不清楚琉司是否醒了。他的手臂被她牢固地攥着,不肯松开。
呼吸渐渐缓和,琉司慢慢恢复了意识,自己是在竹林小屋。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都是真的,是梦的话多好啊。
她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怀里抱着的,不用想,是鼬的手臂。能想得到,此刻,他一定穿着深色的宇智波家服,墨色的直发随意扎着。保持着他惯常的神色。冷冷的,淡淡的。
“好疼呀…鼬…”她声音不住地轻颤,喃喃自呓,“我…要死了吧…”
“希望可以快一些…”
鼬久久没有回答,定定思忖些什么,他看向远方,眸光悠远深长。
窗前零碎的叶,片片枯黄。
“好疼呀…”
“鼬…”
她模糊的喃声,又轻又涩。像柔弱的猫。
鼬起身去拿药水来喂她,手臂却被抱得更紧了。
“别…别走…求你…”
“嗯,在呢。”
琉司又陷入昏睡,每隔一会,就不安地唤,
“鼬?”
“嗯,在。”
“嗯…”确定不是自己一个人,才安心睡了去。
“还疼吗?”鼬问她。
“疼…”琉司迷糊地哼了一声,蜷缩着小团。
空气中浮动着星星点点的尘埃,柔和的日光略过窗棂,零星地映在地上。
屋里漏进几丝凉凉的冷风,若有若无地。鼬拨了拨琉司额前的碎发,轻抚而过。透过温度,感知到她体内流动着的气象,正趋于平稳。
此时,沉睡中的琉司,感觉额际一股轻寒,带来一阵清风。之前灼烧的痛感便瞬间退去。那抚摸一离开,身体又重新灼痛。本能地,不自觉地,每当鼬的手离开她,一些不情愿的声音便从她那陆陆续续地传过来。直到他重新抚摸上她额头,来来回回地轻抚。
……
先前在琉司天眼中布下的护咒,让她这次没有丢掉性命。却有人,令她丧命不成,而要她生不如死。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每时每刻,生命不断蓬勃新生又衰败逝去。他本对这世间万物都不在意,他只想守护他的至亲,将一切留给他。让他在这世间继续精彩快乐下去。 只愿他平安,那是他心中唯一的牵念。
同样是这弥生乱象的尘世,偏偏遇着了她。
本只是想静静地念,远远地观,并不想冒昧走进她。然而愈发不能自拔。
他眼眸深似暗潭,无法描述,像是,这个男人在清醒地沉沦。
就这么一直抚着她额头,渗着细汗,她不再发烧了。不眠不休守了几夜,终于好转了。
心重重放下,眼皮沉得无力,听着她呼吸,鼬靠在床边,很困也很疲倦,终于沉沉地睡了。
……
……
琉司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她不在梦里哭着喊疼了。
鼬每天喊她喝药进食,不早不晚,不能再准时。
他像在等着什么,又像是在期盼什么。
他从不话多,却不厌其烦地询问琉司:好点吗?还痛吗?
……
成日地于床上腻歪着,琉司似乎无趣地紧。下了几回床,磕了几回后,便喜欢伸手摸摸索索地来回踱着。
好几次,胖太在外屋,瞧见琉司到处试探乱抓,不小心伸手朝鼬的脑袋摸过去。像摸西瓜似的来回抚一抚。戳戳他脸,拨弄拨弄头发。末了来句,“原来你在啊,不好意思嘿…”
而它的主人,自始自终眼睛没离开过手中的书,“嗯。”的一声就没了动静。
………
前些日子总梦到的梦魇,终于也歇停了。
可以安安心心等着那一天到来。
他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看书,很少离开。明明他翻阅书的声音清晰无比,可琉司总是怕他离开,接着溜达的幌子一遍遍确认他在不在。
原本,琉司如草芥一般自生自灭了十七八年,虽然孤单,却也自由自在。并不觉得活得多苦,早就习惯。
这回身边日日夜夜有个人陪着,悉心地照料,偶尔琉司会冒出,其实伤一伤也不错这样的荒唐想法。
如果看得见就好了。
眼睛还在就好了。
总是失去了,才知晓从前满不在意地,是有多么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