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思明是走过来的,沈逍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马呢?”
“没分给我。”
这是自然的。
华山上尽是冻土,寸草不生,总不能让马儿吃松树的针叶。这光饲料要花一大笔银子,华山这么穷,养人糊口都是问题。若非必要,哪有闲钱养马?
再加上因为性格,诸多弟子都跟方思明不大和睦。逮着机会让方思明吃亏,也不奇怪。
“那你上来吧。”沈逍遥从马上跳了下来。
方思明牵着缰绳:“把马给了我,你怎么办?走去武当?”
沈逍遥笑:“你先上去,我自有办法。”
方思明点点头,随即蹬上马鞍。他对沈逍遥的话并不迟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思明心中已然树立起了眼前这个人似乎无所不能的印象。
方思明本想看看沈逍遥到底有什么办法,谁知沈逍遥竟乘着轻功,同样翻上了马背。
身体被禁锢在那人手持缰绳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方思明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坐稳了!”沈逍遥提醒一声,便将缰绳一抽,带着方思明一骑绝尘地奔向山下,将其余人甩出许远。
华山料峭险峻,路必是不好走的。偏偏沈逍遥还在不断地对座下的那匹马抽打蹬踢,迅猛的速度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好几次跃过乱石的时候,方思明都有一种自己要被颠簸出去的感觉。他有些承受不了地攥紧了沈逍遥的衣袖,难得口吃道:“你,你慢点!”
“怎么?害怕?”沈逍遥的声音在迎面而来的风中破碎四散,教人听不真切。沈逍遥笑了两声:“现在有没有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别说心跳加速,但凡是个正常人,这种境地,心应该都快跳出嗓子眼来了!
方思明现下可谓非常不想听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只叫嚷道:“沈逍遥,我让你停下听见没有!”
沈逍遥见他这般模样,脸上笑意更甚。他并不听从方思明的话,反倒扬声策马,驰向更远。
对。
就该这样。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心乱如麻。
☆、忧怖
方思明下马的时候,连腿脚都是软的。他捂着嘴巴,硬撑着步子走到一处池边,弯身扶住一棵柳树,半天才缓过劲。
若不是从前义父的“教诲”,他现下只怕会吐出来。
沈逍遥跟在身后,替方思明顺了顺背:“很难受吗?”
戏弄他到这个地步,说不怄火是假的,但他现下实在是没有再同沈逍遥计较的力气了。
见沈逍遥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方思明问:“你之前,都这样骑马的吗?”
他在华山虽然不爱与旁人交谈,但是话或多或少都还是听着的。怪不得华山好几位前辈都对沈逍遥的办事效率赞不绝口。旁人要走十天半个月的路,沈逍遥三两天就回来了,原是这样赶的。
方思明警醒道:“以后别跑那么快,省得出岔子。”
沈逍遥垂下眼睑,心不在焉地看向身旁那清池。有锦鲤在水中嬉戏,荡起的涟漪斑驳了方思明的身影。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沈逍遥道。
“你说什么?”方思明似乎听见沈逍遥在小声嘀咕。
“没什么。”沈逍遥叹息一声,他再冒失,也总不能心直口快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沈逍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说你讲得对,讲得很有道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沈逍遥这般的态度,反倒让方思明觉着他是被说教了心有不服。又想到这几日的相处,方思明心头莫名就生出一股邪火,恼道:“谁管你?爱听不听。”
……管我?
沈逍遥闻言眸子一亮,转而又是一副笑相。他快步追上方思明,从背后将人扑住,兴冲冲地问:“你刚刚在管我?这么说,你在乎我?”
方思明低喝:“没有!别抱着我,赶紧放开!”
方思明极为嫌弃对方亲密的举动,过去这样或许还可以忍受,因为沈逍遥不及他高,他姑且还可以拿沈逍遥当作个弟弟看。
后来有一次在鸣剑堂吃饭几人闲谈瞎掰吹牛的时候,方思明才知道沈逍遥大他一岁,且这大半年沈逍遥身形见长,现今还这样,叫他怎么接受得了?
“慕昀兄,我错了。”沈逍遥跟他卖乖,“不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