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年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老罗哪儿还有钱给他?”
“可不是?唉!摊上这么个儿子,也不知老罗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沈逍遥闻言脚下愈发使劲:“听见没?人老人家说了,你不是他儿子。怎么逮着谁都乱认亲戚?有钱就是你爹啊?”
“哈哈哈……”在场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胸口被人踩住,憋得男子面色发青,他艰难地喘出两口气,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小的不敢了……”
终归是条命,沈逍遥也不是个嗜杀的人。只往那人腰背踹了一脚,乐呵呵地道:“滚。”
男子求之不得,忙不迭地滚了。
方思明在旁看了半天的戏,末了才走上前:“何至于。”
沈逍遥道:“我就看不惯这样的恶人。”
恶人?
这样的恶人,跟他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方思明忽然很想知道,若沈逍遥知道过去他在义父手底下做得那些事,又会对他如何呢?
“我有一疑。”方思明道。
“讲。”
“何为善恶?”
方思明觉得,善恶无非是非对错。可对错又真的有那么好分辨么?对于作奸犯科一事,对受害者看来是错,加害者却未尝不觉得自己是个对字。
沈逍遥想了想,却道:“慈行为善,害他为恶。”
方思明沉吟半晌,蓦然失笑。照这么看来,那他在沈逍遥眼里,确切不能算是什么好人了。
沈逍遥无缘无故失踪两天一夜,闻说武当庙会有身着华山衣冠的弟子在街头打人闹事,高亚男料定是那逾闲荡检的沈逍遥,便带着云娆前去拿人归案。
“下山之前讲过多少次,不许私自行动!为何不听?居然还仗技欺人?你本事见长了是不是!”
沈逍遥辩驳道:“师姐!那人就是个不孝赌徒,你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对他爹的吗?我要是不出手,只怕老人家当街就给他打死了!”
高亚男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上前:“还敢顶嘴?”
“慕昀兄,救我!” 见高亚男有想动手的意思,沈逍遥忙夹着尾巴躲去方思明身后,哪还有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
方思明不是很想掺和这些鸡毛蒜皮的杂事,但他既是跟着沈逍遥一起被捉回来的,自是撇不清干系,便帮着沈逍遥开脱:“我可以作证。”
云娆也劝道:“师姐,沈师弟平日是不守陈规了些,但也决计不会平白无故地殴打一个寻常百姓,且依慕师弟的性子,断是不屑说谎的。”
高亚男吸了两口气,终归是平了心怒:“就是打人情有可原,失踪又怎么解释?”
沈逍遥闻说从方思明身后露出小半张脸,指指被高亚男收缴的锦囊,讨饶道:“师姐,这钱充公,放我一马行不行?”
高亚男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钱又是打哪来的?”
沈逍遥看了身前的方思明一眼,咬了咬牙,坚决道:“不能说!”
“不能说?”高亚男挑起一梢柳眉,“哦!我知道了,你心里有鬼是不是!”
沈逍遥:“有没有鬼都不能说!”
“臭小子!”高亚男本就是个急性子,见沈逍遥一口咬死了不肯说出实情,便攥了拳准备上去赏他一个爆栗。云娆拦住她:“师姐冷静!明早便是门派会战,若沈师弟头日就挂彩,怕是会让武当看了笑话。”
高亚男思量她说得有理,只得收手道:“要不追究也行。此次门派会战,武当乃东道主,我华山自是要在他们地盘拿个优胜才算痛快!师弟,可懂我的意思?”
“逍遥定当尽力而为。”
“好,记住你今夜说的话!”高亚男说罢,转头又对云娆道,“夜深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云娆点头:“是,师姐。”
待高亚男走远,沈逍遥才放心地由方思明身后站出来,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大师姐真可怕!”
方思明目光幽然地看着他:“你还有怕的时候?”
舌头有瞬间的僵直,沈逍遥一时语塞,装模作样地摆手打着哈哈:“慕昀兄,我困了!就先回房啦!……晚安!”
沈逍遥走了,回房的时候还险些撞到门板,也不知他在慌什么。偌大的院中,眨眼只剩下云娆与方思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