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章
隆冬,大寒小雪,江呈焕如今只需一根细杖便有一段时间可以行动的较为自如。
膈在手中金属质地的细杖冰凉刺骨,欧洲的冬天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而他身处城市中心最高建筑却无心观赏眼下的银装素裹。
他在等人。
不知道他等的人赴约与否,他还提前了几个小时来。
今天实在很冷,整个冬天最冷也说不定,天空飘着细小的茸茸雪花,乌云和薄雾把日头遮的密不透光,他穿的是厚实,可不知受凉还是怎么,偏头痛遏制不住,自成功夺得权利后左后脑的疼痛便日以继夜的扰的他不得安生。
也许好久没这么忙的原因,趁此机会正好冷静一下思绪。
蛰伏这么久,江呈焕成功了,不考虑病痛,他却没多畅快。
那还是考虑病痛吧。江呈焕出身可谓高贵,从小赢到大,真正输的一败糊涂的惨败仔细算来是没有的。
除了白村业。
江呈焕何等心高气傲,双腿被废的那一刻滔天恨意不做假,得知白村孤身一人的布置谋得他在美国经营的全部的那一刻旺盛的敬意和杀意不做假。坐轮椅所行的每一米都是在凌迟他的自尊,一个不认命不服输的人必须表现出认命和虚弱……这一切必须讨回来。
江呈焕的阴险狡诈不是说着玩玩的,他的的确确是个阴谋家。
另一个时空的江呈焕能一眼看穿白村登峰造极演技的伪装,他本身也极善伪装,并洞察人心。
某种方面他还应感谢白村,逼他学会了卧薪尝胆,隐忍潜伏。
说来遗憾,他第一次见阿久津禾就知道自己怎样能赢得他的好感,伪装弱势。
江呈焕一动不动的伫立良久,身上覆了一层雪,身后有了动静。
无人踏足的天台,雪自然无人清,积了厚厚一层,怎么踩着声响都不小。此时传来的“吱嘎”脚步声出奇匀称规律,不疾不徐。
江呈焕收起种种思绪转身面对他,“你肯来我很意外。”
“来杀了你弥补我的失职。”
声音极冷且淡,江呈焕竟觉得陌生。
原来一直以为的平板单调的冷淡语气已是他最温柔的声音。江呈焕头更痛了,生理性的抽痛。
这个冬日确实最冷。
阿久津手里拿着一只古朴可爱的红鲤鱼风筝,依旧黑发遮面,只留一只幽绿的凤眼,平静无波。
“用风筝来联络,很有你故乡的风格呢。”
江呈焕被头疼弄得有些烦躁,可他惯会忍耐,以前没打麻药无法屏蔽疼痛的日子都面不改色的抗过来了,不差今天。
但似乎身体与他心意作对一般,脱口而出的话语很是带了些质问:“你不会生气么。”
被欺骗,被背叛,被利用,不生气?
“不生气。”
江呈焕早就知道他冷静,今天才见识到极端理性的残酷。
江呈焕简直像是他被背叛了似的恼火。
“呵,你不是要杀我吗?这没有埋伏,别处没有援手。”
江呈焕大方的摊开手,被痛觉神经唆使和一把无名之火烧的神志不清。
“你装了近一年怂包降低我和所有人的戒心,你夺得欧洲黑道半壁江山,你怕疼,你怕死。”阿久津终于摆了一个比正常人贫乏的多的好奇表情,“为什么冒险约我?”
一粒雪落进他的眼里,江呈焕咬破了舌尖,理智回归。他笑得张狂,“我会活着,踩下你的尸体也要赢。”
闻言阿久津不意外,预想中,他便是因这场生死决斗来赴约的。
轻轻放下风筝,缩了缩冻僵的手指。江呈焕,你生气了是不是。如果再早些,你就能看到我为你痛苦了,可惜我的情绪不能久留。
很悲哀的,阿久津管不住情绪的去留,绝对理性。
江呈焕见他拿枪,开保险,一派平常,而江呈焕不动,没什么意义的笑了笑。
江呈焕被他指着,迎着黑洞洞的枪口走向他,好像投了降般扔掉金属细杖举起两手,脚步不稳却坚定,阿久津询问的目光锁定他,扳机上的手指无一丝颤抖。
会被他毫无威胁的抱住是阿久津没想到的,便顺势将枪抵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上。
江呈焕苦笑,他枪抵的正是他头疼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贱啊,头疼竟轻了。
阿久津不懂他,手指缓缓收紧,不管懂不懂,手指扣紧就能杀了这个人,结束欧洲黑道白村派和叛党的对峙,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