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是个好孩子,他能感觉得到他澄明的精神世界,白村想不出这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受到这样的对待。
学校的事发生在暑假之前,假期给了他喘息和养伤的机会却又夺走了他的父母。
白村理清这些事件,对此深感悲伤却难以感同身受,原身沉浸在色彩分明的颜料世界里,一旦世界颠覆,色彩混淆——这个少年的灵魂就这样消散了。
当然只是猜想。
现在这具躯壳,白村业的人生已经属于他,他会按自己的意愿和方式活着并永远感念少年的慷慨,很自私,可是原身的以前白村丝毫不想介入。
因为很麻烦。
有本事白村业少年他自己回来把他挤回去啊。
就是这么欠揍。
校长室的整个楼层十分冷清,白村倚着一旁雪白的边缘嵌着金丝的墙壁,调整角度,面朝窗子掏出本子和铅笔随意的勾勒窗外叶子已经发黄的樱树和青翠的草坪。
白村没带手机也没带手表,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是太阳还没升到正中的时候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一个五十岁左右沉稳慈祥的男人同一名少年寒暄着什么走近。
白村没留心听,把早已成型的画稿收起来,向校长微微鞠躬,面上带了一点腼腆的笑容。
白村一直擅长笑,他之前所在的的位于中国首都市郊的世界级画廊主打当然是中国风,所展的水墨画不是登峰造极也别具一格,当然西方的各种作品也十分丰富,但顾客们在这样氛围通常偏爱国风。
白村一段时间里在本职之外会穿上古装,在行行色色的名流贵人面前以交谈的形式讲解古画。养父觉得导游式的解说不仅没得档次,还会给人俯视施予的感觉,唯恐灼伤了名人们脆弱的自尊。所以白村不仅需要了解古画还要跟礼仪老师学习,以求拥有魏晋风流名士那种一举一动潇洒含情的仪态。
颔首、抬臂、行走、回首、转身、浅笑、微笑、大笑……已完全深入骨髓。礼仪老师曾说白村动作不规范但是笑容表情十分到位,最可贵的是做到只得其神不拘于形,他做的再好不过。
白村是真的学不会那些礼仪动作,总做不标准,但是行动之间却是自然而然的带上了的风流古韵,也许是来自灵魂的自由浪漫的神经病天性与竹林中的贤者重合了吧。
总之服务行业专业人士的笑容确实让人如沐春风,校长见白村在纸上写写画画以为是校报预约采访,微微点头示意白村进去说话。
旁边的少年面容英俊,一头灿烂金发,海蓝眸子,右眼尾的泪痣熠熠生辉,轮廓相比亚洲少年更为深邃,应该是混血,看身量是三年级学长。
学长不甚在意的撇过一眼,眼光锐利,便姿态闲适的随着校长走进房间,看起来颇为傲慢。白村奇怪的是对傲慢少年的熟悉感,仿佛见过这张面孔千百次,撇开这莫名的感觉,白村合上了华丽的欧风大门。
迹部景吾没在意后面校报记者的后辈,今天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家里长辈跟藤本校长是故交,学期伊始,按礼仪规矩来拜访寒暄一下,坐一会儿再喝杯茶。
但是,超出预料,被他无视的后辈并没后辈应有拘谨的上前,在纸上刷刷的写了什么给对面的藤本校长看。迹部看不到内容,只看到藤本校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退学……”藤本校长脸上的疑惑让皱纹多浮现了几条,“有什么原因吗?”
白村苦笑着摇了摇头,藤本校长发现白村从头到尾没有张口好像悟到了什么:“啊,不能说话吗?”
白村勾了勾嘴角低下头,垂眼不做声。
“这样确实,嗯……适应贵族学院很辛苦。”藤本校长的叹气,“那么,你父母应该也协商过了,退学申请我会处理,但是你可不能放弃学习。”
迹部最终看到那个后辈看向校长,满脸感动。
毫无挑战,轻松达成。
白村合上门,那双熟悉的湛蓝眸子也被关在门内。其实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只是原身似乎两三个月没开口说话了,嗓子很成问题,最主要的是白村日文听写可以,口语还需锤炼。白村望着走廊窗外飘落黄叶的高大樱树,轻轻、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白村仔细回想,到底为什么对那个少年那么眼熟。
想不起来。
难道不应该把原身记忆给他吗,他现在过的很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