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弟。”
张小凡停步,未及回身时听萧逸才突然道:
“不恨吗?”
张小凡目光是一片深沉的墨色。
山风吹来云烟,环绕在他身侧,他的身影有那么一刻虚幻,极像是融进山雾中,异常的和谐宁静。
萧逸才没有催促,没有多言,等着那个似乎只是一时好奇而问的答案。
他并没有等很久。
张小凡的声音被清风送到耳边,而后越行越远。
“在我心中,青云门,是最像家的地方……”
深深一眼,他仿佛看到了内心某处隐藏地柔和角落。
那是噩梦之后睁开眼看到的地方,那是年少时光最为温馨的所在。
他又如何能带着恨意去忘记那样一段岁月时光,如何去恨一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
人影走远,远处的那一座高大的山峰,承载了他所有的怀念。
因为不肯遗忘,所以即使在黑暗中,也从不曾走远……
云雾缭绕缠绵,终不及晴空万里,释怀一笑。
*
萧逸才怔怔不语,目送他身影消失不见。
从密林到宽阔的虹桥,他一个人站了很久,神情五味掺杂。眺望虹桥云海壮丽景色,目光恍然杳渺,似飘摇到了天边。
只是这样一番复杂情绪并没有维持多少时候,张小凡离开不久,在虹桥的另一边,玉阶下,一个年轻的身影从半空快速的降落下来,他看到萧逸才独自站在虹桥上,有些诧异,但容色自始至终十分肃然,显然是有要紧事。
那人道士装扮,看去不出二十年纪。脚步匆匆,径直朝萧逸才走过去。
萧逸才收回了远望的目光,见那人几步停在自己面前,抬手施礼,唤道:“萧师兄。”
萧逸才道:“到了?”
年轻男子道:“是,已经在青云山门外等候了。”
萧逸才点头道:“带他过来吧。”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动,他迟疑地抬眼看向萧逸才。
“怎么了?”萧逸才看了他一眼,道。
那男子言语顿了一下,道:“此人背景不明,单看所用道法有些像太极玄清道。林师兄南疆一行,也说这几年有不少世家修道……”
萧逸才目光略微动了动,那年轻男子察颜观色,将话停下了。
“今时不同往日,此人虽然在南疆无甚根基,但若他有心,以后说不准有另一番作为。现在言之过早,就当还个人情吧。”
那男子没有言语,默然低头。
萧逸才神色淡淡,看去竟有神秘莫测之感。话音落下他没再继续往下说,待到重新开口,却是看向那年轻男子,打量了他一刻,移转了话题,却道:“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那男子一怔,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师兄日理万机,才是辛苦。”
萧逸才闻言有些失笑,道:“辛苦是有的,日理万机可是谈不上。”
看了那男子一眼,他又笑了笑道:“你闭关多年,方一出关便被指使着四处跑动,师弟可不要怪我。”
那男子低声笑了笑,神情在萧逸才一语下放松了不少,言辞间颇是亲近相熟,道:“青云这几年变动极多,师弟闭关时,不曾出过力,这些日子师兄便准我尽些心意罢。”
萧逸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我二人不说这些,此番你道行大进,他日我这个师兄还要仰仗你相助。”
那男子一笑,摇了摇头道:“师兄哪里话。”
萧逸才淡淡微笑。
两人又说了片刻话,那男子不敢再耽搁,末了行了一礼道:“师兄稍等片刻,明阳将人领上来。”
*
青云山门立着一人,青衣青衫,看去十分年轻,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的旁边,正是前不久因天火受伤被常箭救上山的南峰。
两人在巨石前驻足,望着高高的石阶等待着什么。
“家主,青云门毕竟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会相助我们么?”南峰犹豫了一下,恭敬地低声道。
那青年便是从南疆远道而来的龙湖城王家家主王盛之。听完南峰的话,他面容上不急躁也没什么忐忑,隐隐竟有几分自傲和笃定。
“今时不同往日,焚香谷出事,南疆不稳,中土门派凋零,天下之局恐怕大变,我们未尝没有一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