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泓点点头,口中唔了一声,道:“你来了。”
法相道:“诸位师兄弟们的晚课做完了。弟子想着张施主的事,觉得该过来一趟。”
普泓笑了笑,把手中念珠放在一旁,示意他坐下。法相一怔,道:“是弟子打扰师父修行了。”
普泓摇了摇头,面上温和的道:“佛理俗务,如何分得清楚?”
法相于是道:“弟子愚昧,一时未得领悟。”言毕,缓缓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了。
普泓看着他,道:“既是张施主之事,你与他交情也算极深,不妨猜猜今次所为何事。”
法相沉吟,许久,目光温润看向普泓道:“弟子若没有猜错,是天火罢?”
普泓笑着微微点头,道:“不错。张施主大仁大义,似是有了解决的法子。”
法相怔了一下,而后轻叹一声,道:“阿弥陀佛,张师弟确是有颗慈悲心肠。”
普泓点头不语。
法相思索片刻,道:“只是不知如何施救。”
普泓神色如常,同他说道:“似乎是需要用那乾坤轮回盘。”
法相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会跟那件法宝有关,略带诧异的道:“师父,那法宝不是难以参透?”
普泓叹息,抬手间止住了他的话,道:“便是如此了。不过我看张施主应该掌握了一些法门,虽然不知道不知道是否能够得偿所愿,但试一试也是好的。”
法相闻言点头一刻,随后似觉不可思议,皱眉疑道:“这他又是如何得知?”
普泓也不说什么,看着他不言不语,微有叹息。
法相见状一愣心中已是了然,不禁苦笑了一下,这其中的曲折秘密可真是多啊。
斗室再一次静了下来,烛火阑珊摇曳,暗影投在“佛”字之上,平添一丝肃穆。普泓一眼望过去,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此次张施主到访,你方才也同他见过,可觉他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之处?”
法相摇头道:“弟子并未看出有何不妥。”
普泓轻诵佛号,慨然道:“竟是看不出来么?”
法相不由问道:“师父为何有此一问?”
普泓笑了笑,道:“你可曾听到他的脚步声?”
法相应道:“是,弟子听得很清楚……”他顿了一顿,立刻想起数月前,张小凡在天音寺养伤期间道行大进,那日他也是在房间里,直至张小凡叩门,他都不曾听到脚步声,今日怎的……
普泓眼中有沉静光芒,缓缓道:“我观他道行,比上一次还要高上许多,实可谓一日千里,然而,他此番前来相见,似是有意无意压抑自身修行。”
“咦,”法相惊讶不已,脱口道,“这却是为何?”
普泓倒是不以为忤,朗声而笑,也不多说,只道:“恐怕还要让张施主告诉我等了。”
法相左右思量许久,心中终又复清明,他合十微笑,道了句:“如此也好。”
月已正中,夜色渐深,但如法相等修行僧众常常诵佛至天明,也并不觉得困倦疲惫。师徒二人今日意外的没有参佛,心念既起,便又简单的闲聊了些寺中琐事,把白日要做的功课一一安排了。
直至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色,法相才告别了普泓离开小天音寺。
房间里,烛火闪烁,然后被清晨的微风吹熄。普泓盯着面前依旧漆黑一片的屋子,忽而叹了口气,他慢慢站起身来,拉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降世
普泓身影走进天音寺中一个偏僻的院落,停在一扇简陋的屋门前,倏尔沉声道:“阿弥陀佛,打扰师弟清修了。”
四周一片静寂,并没有听到里面的人出声回答。然而片刻后,耳畔一阵劲风刮过,门“吱呀”一声便从内打开来。
普泓袈裟摆动间,已然走了进去。房间里是如记忆中一样的寒陋残破,房角一隅堆着厚厚的枯草。
“师弟可净心了?”普泓笑了笑,问道。
枯草之上,盘坐着张小凡曾经见过一面的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普德,此人正是普泓上人的师弟普德大师,数十年间足不出户,一直在这间陋室中苦修佛法。只是世事变化无常,虽他一向不管俗事,但在鬼王一役中,还是毅然出手与普泓等一众僧人相助正道。前往青云门的天音寺众位长老中,四大神僧除去已故的普智,其他三位皆在场了。不过青云门当时大难临头,受荼毒又是极深,且不说年轻弟子,那些青云长老又如何能认出长久隐居于寺的普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