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梳头娘_作者:Miang(82)

2018-07-12 Miang 综漫

  小乌丸独自坐在树枝上,赤着的足晃晃悠悠的。几只漆黑的乌鸦停在他的肩上,短促地发出鸣叫。那叫声有些凄凉,像是在哀叹傍晚时日薄西山的场景。

  “小乌丸大人,屏风上的吉野樱,算不算花开了呢?”阿定仰头,询问小乌丸。

  小乌丸一抬手臂,令停在肩上的乌鸦飞走。他垂头望向阿定,慢悠悠道:“屏风上的樱花只是死物,吾想看的,乃是活物。”

  阿定忍不住说:“可是,平家马上就要离开屋岛了呀。”

  小乌丸笑了起来,如人偶似的精致面孔泛开水似笑意,“只要平家赢得了屋岛的战争,就不用离开这里了。所有人都会目睹吉野樱的绽放。”

  阿定懵了。

  在历史上的平家输掉了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继而彻底败亡,消匿在了历史之中。若是平家赢下了屋岛战役,那岂不是大大地改变了历史?

  阿定瞬间急了。

  “那可、那可不行呀!”她很焦急地恳求道,“纵使心有怜惜,可平氏一族终究是要消逝于历史之中的。”

  看到她急切的模样,小乌丸抬起袖口,掩唇轻笑了一声:“呀……为父其实只是在开玩笑。”顿了顿,他安抚道,“吾身为平氏传族重宝,已饱阅平氏兴衰起伏。从前平氏尚有低入尘埃、人人可欺之时,吾又怎会因平氏败落而不悦?”

  阿定舒了一口气。

  的确,小乌丸目睹了平氏一门一路行来的历程,从前平氏几度因武家卑微而郁郁不志,小乌丸尚且没有动静,想必如今他也没有缘由大张旗鼓地去改变历史。

  “只要樱花开了,吾便会随主君回去,无论主君身在何方。”小乌丸自树上落了下来,身姿轻如飞絮,在树干下盘腿坐下了。

  他轻轻一拍自己的大腿,问阿定:“可否要在为父的膝上小憩一会儿?照顾孩子,也算是长辈的责任。”

  阿定当然不敢上前。

  小乌丸似乎有些扫兴,便自己合上了双眼,开始了午后的休憩。冬日的樱花树枝空空如也,只有几只乌鸦停栖在上。他身着的红色水干,便是庭院中唯一的艳色。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过去了。

  ***

  平家与源家的战况,激烈一如既往。然而,好运却没有眷顾平家,满门武将敌不过源氏的进攻,只能放弃屋岛,将濑户内海拱手让于源氏,自行后撤至长门彦岛。留守在平家的所有女眷,也一块儿跟着上了船,向彦岛的方向逃去。

  平家本就长于海战,便决心在彦岛来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背水一战,满门武将皆是摩拳擦掌,誓要在此役中一洗前辱,资盛更是如此。

  因彦岛荒僻,平氏一门只能暂时居于船舱之内,由战船在最外缘保护。无论是高贵如安德天皇、建礼门院者,还是卑贱如阿定等使女,都需生活在狭窄的船舱内,听着海波的声音忐忑度日。

  平家女眷的核心便是时子夫人,她丝毫不显慌乱之色,而是终日念经抄佛,并且令身侧的女眷们都一起大声念佛,祈求平家战事顺利,船舱里充斥着庄严的佛号之声。

  在这样终日的念佛之下,连阿定这样自诩蠢笨的人,都已耳濡目染,懂了不少佛道相关。也正是因此,她在看到船舱外激荡的水流时,才会愈发感到哀伤。

  ——历史是不可改的,吟诵再多的经文,也无法保佑平家重返辉煌。

  没几日,源氏的船便追到了彦岛对岸,摆出阵势来。资盛眼看着即将开战,便在夜里写了一封信,交给阿定,道:“此乃我的辞世之句,你将它交给我平家门下的忠衡卿,与我诸位阵亡兄弟、叔父的辞世之信一道留存。”

  “辞世句”这个说法,吓了阿定一跳,她连忙道,“还未到那等时候,资盛殿何必写这封信?”

  “等战死之时再写信,已然是来不及。”资盛道。说罢,他就取了盔甲、太刀和长弓,兀自到前方的战船上去了。

  阿定看着那张信纸,却发现自己亦读不懂资盛的字——资盛的字与其兄长维盛一样,都是飘逸与潦草兼具,令识字不久的阿定无法辨别。

  一时之间,阿定竟有些悲从中来。

  这可能是平资盛此生最后的话语了,但她竟然一点儿都看不懂。

  海波起伏不停,用链子锁在一块儿的战船互相碰撞,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些声音与海鸟的叫声混杂在一块儿,像是在刻意挠着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