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一眼人群,发现髭切、膝丸和小乌丸竟然都回到了本丸来, 也就是说——阿定完成了本以为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日月摩挲着下巴,慢悠悠打量着阿定。
“比想象中更厉害一些啊……”他感叹道。
药研藤四郎没有参与人群的热闹,而是在不远处旁观着这一切。他目光兜转了几下,随即,慢慢走近了三日月。
“三日月殿……长谷部已经走了的话,一期哥应该也可以回来了吧。”他小声地对三日月说。
“一期”这个名字,令阿定陡然想起了那位赠予她白铃兰的男子。
啊,是一期一振。
是她亲手锻造出来的那柄刀。
“一期一振吉光,去了哪里呢?”她问三日月。
“没去哪里,只是执行一些任务而已。”三日月笑着回答,“马上就会回来的。”
药研知道,三日月是在欺骗主君。
可是在这里,他却无法说出“这是谎言”这样的话来。
“主君已经累了吧?”三日月摸摸阿定的头顶,笑说,“先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吧,主君。”
***
阿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和离去前一样,未有什么大的变动。但是,小家具的位置却微妙地发生了移动,此外,房间里甚至还隐约有了一股经年闭门才会有的霉味。
“之前下了好久的雨啊!”烛台切解释道,一边打开了窗户,用掸子通着风,“老式的木头建筑就是这样,一下雨,霉味就会散发出来,每个人的屋子都是这样的。”
这么一说,房间会有这种莫名的变化也是正常的。
阿定也帮着一起开窗通风,跑前跑后地帮忙。因为外头有隐隐约约的狗叫声,她不太敢出去,只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
烛台切打量着阿定,语气里有赞叹的意味:“主君去执行了一次任务后,气质改变了很多嘛。总感觉,像个厉害的千金小姐了。”
他说的没错。
这一回,阿定在平家被女官明子磋磨了如此之久,修养与仪态都大有长进,总算不是从前那副随时随地都怯懦不已的样子了。虽然还无法摆脱乡下女郎的模样,却已显得优雅、明快了许多。
“怎么说呢……”烛台切托着下巴,意犹未尽的模样,“还是以前的模样更可爱一些啊。”
阿定:……
你到底是想夸还是想贬啊!
“啊……对了。”阿定想起了什么,问道,“平家的资盛,辞世句是什么呢?”
“不知道啊……”烛台切回答,“平家的人都投海了吧。那种情况下,辞世句是流传不下来的哦。”
“……啊,这样吗?”阿定有些黯然,“没有流传下来吗……”
“不过,据说资盛的恋人倒是流传了很多歌作下来。”烛台切托着下巴,仔细思索道,“据说是服侍着建礼门院和二位尼的女官,通称为‘建礼门院大夫’——”
不知为何,阿定的心小小地狂跳了起来。
“虽然名字不确切,但她擅长作和歌,写过‘屋岛梅如星,不及云中轮’这样清新动人的句子呢。”烛台切继续说道,“据说资盛投海后,她被源家人掳走,做了判官九郎的妾室。因为太过思念资盛,在与贺那川投水自尽了。”
阿定愣了下。
“屋岛梅如星”一句,是小纯所作。
看来,是有人将她和小纯糅杂为一个人了呀。
也对,时子夫人不就曾经将她喊为“纯”吗?也许那就是错误的开端了。
“历史是真实的吗……”阿定不由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谁知道呢?”烛台切说。
窗户开到一半时,阿定瞥见门外有一缕白色披风。
她愣了下,问道:“是山姥切大人吗?”
披风的主人探出身来,正是山姥切国広。
他披着微微脏污的披风,披风下的脸却极是漂亮俊秀。灿金色的头发,像是流着月辉。
“……主君。”他有些别扭地侧过头去。
“我在哟!”阿定回答。
山姥切闷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身体藏到了转角后。继而,他的声音才传来:“主君,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