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么多路,可不要把脚磨破了。
秦王带着太监往后宫去,他没去云裳那里,而是来到了萍姬的宫殿。
侍女宫妇皆出门相迎,萍姬在人群之首,她低着头,十岁出头的侍女,长得有瘦小,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对云裳,秦王不止一次因怜生爱,他从不介意她有多可怜多软弱,有时或许心里觉得她不争气,但是他在宫里,也不需要做什么,自然何等模样都好。
但是,面对一个软弱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儿,秦王心里却不觉得如何欢喜。
“萍姬,起身说话。”秦王声音沉沉,一众宫人皆埋着头,一动不动,萍姬慢腾腾的站起来,旁人都跪着只有她一人和秦王站着,心里不觉殊荣,反而别扭生怯,故而,不到片刻她又垂下了头。
秦王看着不远处动都不敢动的萍姬,眉头微皱,他从很久之前的记忆里面找出萍姬母亲,时间过得太久,他连对方姓名都不记得,更何况长相,模模糊糊记得那是个性情不错又有几分才学的女人。
萍姬现在的样子,不像他,也不像她的母亲,秦王视线一扫,仆妇跪地尚不发抖,这个女儿站着居然紧张的不敢动了。
“随孤进来。”秦王进了萍姬的院子,在室内坐下,也让萍姬坐下。
他本有几分温情,就算是长子,也没有让他三番两次这样操心,付出的多了,这个女儿也有几分存在感了。
但一见她这副怯手怯脚的样子就话语就简洁起来了。
“数月以来,前后与你请了两位先生,虽不是当世大才,但教你一个闺中小儿绰绰有余,不知道你学的如何。”
萍姬不会说话,低着头,秦王已经放松了些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就算是不会对话,把写过的文章拿来看看也不是一件难事。
谁都不喜欢唱独角戏,见萍姬如此,他也就知道在这个女儿心中父亲大概是一个威重于恩的角色。
“准备准备,过几日便出宫吧,想学些什么和女官说,多认识几个人。”
听到此言,一直沉默的萍姬一下子抬起头来,满目疑惑。
秦王已然起身,带着来时的几个小跟班离开了。
几个犯了错的姬妾都已经处罚过了,但当初第一个怀疑萍姬的事情秦王并没有忘记。
幸而,萍姬无辜,这里也没有罪证。若是萍姬真的被冤枉了呢?
萍姬不会说话,服侍的侍女也不尽心,若出了事情必定各个都要明哲保身,他当然可以先处置了宫女,最后也不会杀了亲女,但她总不会太好过。
这番思绪而过,并不让人觉得多开心。
多年不见,父女之情毕竟不深,萍姬不敬父亲,反而如老鼠畏猫一般。
秦王多次顾忌其女掩面,掩饰住其间恶事,但对其性情生疑,心有隔阂,有事发生,产生猜忌,虽然情有可原,但长此以往对两个人都不好。
还不如让人出宫游学,有侍卫女官保护总出不了事情,比留在这深宫里,终日怯怯的要好。
在苏氏回来之后,已经听说萍姬有新先生的事情了,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她比不过,对方无意与她相争,二人一直相安无事。
过了一日,此妇将一女带到宫中,女孩儿七八岁,比萍姬长得矮些,但脸颊鼓鼓,一笑便生出红晕,可爱的很。
“这是妾的小孙女,阿菩,若女公子中意,便留下做个伴读,日后出宫也有她陪女公子解闷。”
苏氏在一旁,这时候才知道要出宫,她是昨日才出来的,也不知道太监是不是故意的。
“为何要出宫?”苏氏急急问道。
“女郎不知,大王已经令人为女公子准备行装,谴人护送外出游学。这可是女公子的福气,除了女公子以外,可没听说过几家女儿这般轻松出行,妾特求了个恩赐让小孙女一起去跟着长长见识。不知女郎可要同去?”
苏氏惊讶,她这才平安出来,尚未见大王一面,怎么就要出宫了。
妇人语出突然,她还未缓过神,口中迷迷糊糊的念道:“如何能同去?”
“与妾这般有家室的人不同,女郎如今年岁正好,得此良机到外面学一学东西,岂不正好。且女郎教导公主多日,向大王求一个恩典应当不难,到时候也好多认识几个俊秀。若是妾少年时有这样一个机会,也必定离开王城多出去走走,好看看四海风物。”妇人说的真心实意,言语中还透露出几分真实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