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友人拱拱手,也摇摇头,“不是这般,大王向来不易动怒,怒则如雷霆之势。几位可几时见过大王只是发怒,而未曾降下责罚?”
几人面面相觑。
那人继续说:“今日所得的确是指点,只是言语略无情了些。”
几个臣子又把秦王批下来的奏折拿出来细细看了一番,里面的确是责备而不是殷殷教诲。
只是口头责备而不是处罚,那可是大王的性情变得温柔和善了,这个词初一放在秦王身上,几人纷纷汗毛立起,这可比前者更难让人相信。
有一个人似乎是想了想说:“长公主之女有一麟儿诞生,近日摆酒,听闻昨日给大王递了请柬,不知是何结果?”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人用干笑打破这阵子诡异而尴尬的沉默,“当年长公主女郎成婚大王也只是赏赐了一些财物器具,今日生子应该也不会去吧……”
几人散开之前虽然这样说,但是等到了长公主的女儿阿雁给儿子洗三的时候还是找借口没去人,而是让家人送去重礼。
宫宴之时,秦王大多数都高居主位遥遥举几次杯子,中间在来几场歌舞乐器就这么过去了,臣子们在下首饮酒赏歌舞。
但同席宴饮……令人难以想象,以至于避之唯恐不及。
长公主阿芳看见秦王的车架的时候也是惊讶非常,实在是他们姐弟之间感情一般,平日里相处大多数是依照礼仪行事。
秦王已经好几年没到这个姐姐的地方来了,在前面迎客的是阿雁的丈夫魏二郎,他本来一脸笑容,见了秦王身子一僵,笑意便不由有些勉强。
他们一家同楚公一家因为妹妹几句口舌已经被罚下充军,如今人在边关不知生死,临行前他的父母把他迷晕交给妻子送到了岳母身边。
见到大王,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先行了礼,听到对方低沉的声音喊自己起身,他直起身来,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大王。
秦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他只是阿雁的一个寻常赘婿,名姓与家世皆是普通,或者说不管以前他是什么身份从此也只能是阿雁的赘婿了。
魏二郎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又有一丝丝怅然,他行止得宜的请秦王入席。
长公主见了便要让出主位,秦王推却了,长公主看他面色不知他此时情绪,战战兢兢的说:“阿雁刚刚产子,身子尚且虚弱,不能拜见大王还请恕罪。”
“阿姐何出此言,孤是来道喜的,又不是来治罪的。只是不知阿雁现在情况如何?”
长公主阿芳摇了摇头,面上便出现了几分愁苦,“这一胎生的艰难,差点丢了性命,只能多养上几年了。”
“宫中有一位女官善治女子病症,改日孤让人到府上看看吧。”
长公主完全没料到秦王会有此言,听到之后也极为感激的行礼,魏二郎过了一会才知道这件事,又特意上前和秦王行礼。
“至今子仍与阿雁仍然恩爱,也称得上是一对佳偶了。”
听到秦王的声音魏二郎一僵,也明白秦王哪里是没认出他是谁,而是不在意自己。
少年男女,初缔婚姻,哪个不是情浓甜蜜?再历经危难没有心生隔阂还一如往昔,自然可以算得上是恩爱。
魏二郎家人都在外受苦,而他这个在家中不上不下的老二却能逃过一劫,都有赖阿雁,但至此之后可能再也不能见到父母了。在旁人眼中他们依旧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住的地方由夫家换到了妻家罢了。
魏二郎笑笑,“阿雁为我九死一生,情意深重,不可辜负。”
再抬头,秦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走在街上,秦王想起从前,那时候他希望云裳生子。
主要是为了她,只是一直不能成,二人便也随缘了。
如今他再想起来,心里却多了几分从前似乎没有的向往和好奇,如果美人真的生下来孩子,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总归长相不会差,那么是聪明些还是傻乎乎呢?
但若是教她用命去博这个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孩子,他是不愿意的。
阿雁迷晕了魏二郎带回家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秦王自然也知晓,从前只觉得魏二郎定是拒绝不了父母妻儿的要求。
只看到胜负结局便无意再关注。
昨日得了云裳那句请求,细细想来才忽然发现,美人所求与阿雁令魏二郎归家一样都是不合乎规矩,也不让人多欢喜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