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见林黛玉在一偏僻角落站着,弯腰抚弄一丛秋菊。雪雁向紫鹃道:“要我说,这事无风不起浪,还是早点跟姑娘说明白了,远远离了这里才好,省得受这窝囊气。姑娘也就是这段时日病着,没出门一步,不曾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她再聪敏不过,只怕一会儿,就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若真让她听到这些传言,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我的好姑娘,你轻声点儿,我自是知道这个,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园子我们一步也出不去,这流言蜚语传了十几天仍未消失,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是有人故意要拿这软刀子,要我们姑娘的命。既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先保护好姑娘,只等王芝他们派往南边的人带回廖少爷,我们姑娘就有救了。离了这里再收拾那些人不迟。现在让姑娘知道了,也只是白白生气,我们也根本出不了这园门。”紫鹃拉着雪雁,努力劝说她不要因小失大。
雪雁听了,心中仍不舒服,看了一眼林黛玉,见她掐了一朵花在手中,扭脸问紫鹃道:“难道姑娘就这样白白受他们的污蔑,还只能忍着?之前吃的用的他们克扣,咱们自己使银子去换,现在怎么再忍?倒不如我们再想想办法,通了消息出去,让王芝他们只管来接姑娘,我就不信,姑娘要走,他们还能硬拦着?”
紫鹃想了想,也认为如今仍在这园子里不是办法,只是一时想不出法子。二人正说着,就见林黛玉捻着一支花,摇摇摆摆地往回走,两人赶忙迎上去。
紫鹃走上前,见林黛玉脸色不成样子,惨白一片,心中“咯噔”一下,口说“不好”,就见林黛玉酥倒在地,这情景近段时日,已不少见,但二人自知此次恐怕真的大事不好。
林黛玉醒过来时,已是半夜,灯烛明亮,紫鹃伏在床畔睡着,林黛玉刚醒,她也醒了过来。林黛玉只定定地看着她,紫鹃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恰好雪雁端了清粥进来,林黛玉顺从地喝了几口,就对这紫鹃、雪雁道:“原来你们瞒我的就是这事?”紫鹃、雪雁对视一下,都低着头,也不敢应声,她们不知道林黛玉知道了多少,怕多说多错,或者是被炸出来。
只可惜林黛玉都知道了,她怒笑着,轻声说道:“可怜你们这样处处为我着想,可有人偏偏不想让我好过,不用我去听,他们自会趴在我耳朵边上说。她们这样朝我泼污水,自是想让我屈服,可惜,我偏不如他们意。”
紫鹃见林黛玉已经出离愤怒,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于是劝说道:“姑娘是怎样的人,谁不知道?有人故意污蔑,就是要让姑娘不好过,姑娘如果想不开,岂不是如了她们的意?况且,都说廖大爷出了事,可王芝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消息尚未确定,怎能听他们片面之词?”
林黛玉冷笑道:“哥哥怎么可能会出事,我定是不信的,我若真上了吊、投了水到却是随他们的意了。这里是一刻也住不得了,这住处不只是笼子,竟成虎口了。”林黛玉的性子是柔中带刚,之前万事不计较,只是看在母亲、外祖母她们的面子上,不想真落得撕破脸。可如今婆子们竟故意在她跟前翻根嚼舌,可见是主子们纵容的,不,更应该说是主子们指示的,是谁,什么目的,想想就可知了。
“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雪雁问道,她早就急着离开这里了,只姑娘还顾忌着亲戚情面。
林黛玉冷哼道:“你们之前就已经出不得这园子一步,现在恐怕更难。幸好哥哥安排的有人在这城内,不然我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紫鹃、雪雁不敢接话,如今的黛玉惊怒异常,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好似喷出火来。
“如今这里的光景越发不好,仆人都发卖、放出不少,剩下的月钱又少。使个法子让看园子的婆子,帮忙传个消息给古槐巷。”
雪雁想了想,突然高兴地说道:“看园子的婆子当中有一个是的?儿干娘田婆子,她那人最是贪财,我们暗地里重金于她,让她偷偷去古槐巷传递消息。”于是三人商议就先按雪雁的计划来,看能否行得通。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日,外边仍没有消息传来,这园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之前就借请安的名义去见王夫人,看能否碰到二舅舅提出辞行,结果非但没见到,竟连园子也出不去了,如今这园内只住着李纨母子和探春,邢、李三位姑娘早在贾母没时出去了,惜春也已被她哥哥强制接了出去。黛玉不信她们没听到这园内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