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史学先生这么难请?
原因是:首先此人要精通史学,其二所讲内容、目的要适合女子学习,其三,能够不遵循旧套,讲出新意。只说新意这一条,就拦下了几乎所有人。
所以最后只希望林黛玉能够专心研读了,再授课。
林黛玉先前曾听过哥哥讲的关于女子读书的一番话,后来见到许伯槐后,又多次听他所言,心知他们的观点与愿望。之后,她又完完全全地从史学的角度细细考虑了女子应有作用、应持的正确观念、应获得的社会地位。
前所未有的,她对女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她也迫切希望更多女子能走出来,走出那个窄窄的门户,到这天地中央,看看这天地浩大。
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她写的授课手稿都有一尺多高。
但凡有存疑的,她就做了标记去请教别人。甚至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还趁机会,请教了许伯槐。
事后,私底下李沅还笑说:“亏得我是当事人,才明白你们在讨论什么,别人再想不到的!”然后还打趣林黛玉,“平日里,看着还是斯斯文文,羞羞怯怯的样子,不曾想到,一沾书本子,竟痴了,谁来都敢辩一辩,简直入了魔了!”后来,还送了黛玉一个“绰号”——学海渡娘。
☆、惊变
在知道廖知拙一切安好后,林黛玉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事业中,等她突然回顾过来,才发现又过去了数个月。
转眼已是入冬,临近年底,学校里也早放了假,林黛玉难得清闲下来。
这日阴雨连绵,到了晚间仍未停歇。听了阵外边滴滴答答的雨声,林黛玉又伏在案前写了起来。
突然听到外间的房门“哐啷”一声响,然后就是紫鹃的惊呼,林黛玉皱了下眉头,起身向外走去,她边掀帘子边问:“怎么了,紫鹃?”
打眼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本应在千里之外的廖知拙。他浑身水湿,站在敞开的门口外,映着烛光,满头的雨水顺流而下,仿佛也流进了眼里又流出,混着雨水让人看不分明。
林黛玉本是惊喜,见了他的样子,就只剩下心惊了。她低唤了声“哥哥”,上前欲拉他入内。
廖知拙无声拒绝了,他拉开围拢得紧紧的大氅,解开了怀里的包被。林黛玉心中猜疑,伸手掀开一看,竟是一个熟睡的婴孩。
“你先帮我照看着他,先煮点细粥,等他醒了喂喂他。”廖知拙仿佛许久未曾说话,嗓音干涩无力。
林黛玉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就是他才到这儿时,也不曾露出这般沮丧悔恨的神情。她乖巧地点头应了,轻轻接过孩子,又担忧地看着他。
廖知拙看见她关切的柔软目光,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伸手用湿冷的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脸庞,冰得她不禁颤了一下,他裂嘴一笑,脸上的颓丧尽去,“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打理一下,再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黛玉抱着婴孩看着他走进雨幕里,然后方朝一旁同样惊异不已的紫鹃说道:“你去快安排下,让厨房煮了上好的米粥来。”紫鹃这才回过神来,忙连连点头应了,竟然也不拿伞,一头冲出门去。
不一会儿,青鸢来了。她和白鹭年纪较大,本来就和长平、长乐有婚约,林黛玉不愿她们再耽搁下去,于是前几个月就令她们成婚了。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晚上这边只紫鹃、雪雁两个轮流伏侍。
林黛玉见她来了,就知道是紫鹃知会她的,笑说:“你来了正好,我正要问问你,这么小的婴儿可该怎么带?”
青鸢已经有了身孕,所以对于养小孩的事,自是比黛玉知晓得多些的。
她笑着说:“当初林嬷嬷他们都说要一起来,您怕他们旅途辛苦,非拦着。当时她还说,等您有了身孕,只我们这些未成家的丫头,可怎么好,如今倒真应了她老人家的话。”
“这一路南下辛苦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去。她们年纪大了,难道真让她们终老他乡?”林黛玉笑着回答。
青鸢听了点头,她伸手欲接过婴孩,林黛玉让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嘲笑说:“你也不看看你几个月的身子,哪里敢给你抱!”青鸢也笑了,无奈地说:“这才几个月?还没显怀呢,没这么金贵,就是姑娘你过于小心了,总让我闲着休养,没见过哪家人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