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如此玲珑可爱的付丧神,说出了如此耍帅的话语,纯夏本来是想笑的。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鹤丸你要是原来的样子我还会脸红三分钟,哈哈哈哈哈。’她很想这么说。
她也的确是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就冒出了眼泪。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臂上,就像雨天里绽开的花。
鹤丸不知所措,仿佛平时惊吓别人时的机智在这时都随着身体一起被封印了一般。他站着,看着纯夏微笑着流眼泪,脸上满是茫然。
如果他还是原来的身高和体型,他一定会伸出手去拥抱她,就像他第一次以付丧神的形态与情绪崩溃的她见面时那样,把她抱在怀里,感受滚烫的泪水从他锁骨的位置一路下滑……一直滑落到心口。
但是他现在是个拇指小人,只能……在迷茫过后,像搞笑艺人一样,努力地用碎纸片大小的袖子去擦她的眼泪。
纯夏抽抽鼻子,破涕而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她擦去眼泪,又拿手帕给鹤丸擦手,“刚才一瞬间,就觉得好伤心又好高兴……鹤丸,会不会和被我遗忘的过去有关呢?”
鹤丸有些心不在焉。
“好啦,不管这个,睡觉了。”纯夏抿唇,转移话题:“烛台切给你做了迷你床铺……唔,随便放在地上,万一被我踩到就不好了,你就睡在我的枕头旁边吧。”
她自顾自地帮鹤丸解决了睡觉问题,然后关灯。
“晚安,鹤丸。”
“……嗯。”鹤丸回过神,“晚安,主人。”
房间中只余黑暗。
纯夏以为自己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她很快地就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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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纯夏这一觉睡得很沉。
鼻尖嗅到了迷离的熏香的气味,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缓地吟念道:
「祗园精舍之钟声,奏诸行无常之响;沙罗双树之花色,表盛者必衰之兆……骄者难久,恰如春宵一梦……猛者遂灭……好似风前之尘……」
他平平淡淡地念过一遍,微微一顿,喟叹道:
「……骄者难久,恰如春宵一梦;猛者遂灭,好似风前之尘……无论世事如何变迁,这世间之理,确是不变。」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
(平家物语?)
清醒了一瞬,在熏香的影响下,纯夏的意识又重归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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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门口响起规规矩矩的敲门声,从这个响声就可以判断出——敲门的人是个自我要求严格,极为一丝不苟的人。
鹤丸国永一下子惊醒。
他首先看了看身边的人,很好,还在熟睡,接着才注意到,对方在他眼里已经由巨人体型变回了正常体型。
‘吓到我了,不会主人也和我一起变小了吧。’这是鹤丸第一个想法。
他灵巧地翻身起床,发现烛台切为他特制的床铺已经不知所踪,而周围的家具在他眼里也恢复了正常大小,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咚,咚,咚。”第二遍敲门声响起,接着,从门外传来今日近侍的声音:“主,您起床了吗?三日月殿和小狐丸殿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不是吧,三日月和小狐丸起那么早。’鹤丸反射性地去看房间里挂的时钟,八点半,与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
‘不能让压切长谷部知道他睡在主人房间……’
他无奈地跪下来,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说道:“主人,起床了,长谷部在外面喊。”
纯夏依然安静地睡着,嘴唇甚至还微微翘起。
鹤丸的心里却涌出浓重的不安。
“主人?”
他呢喃“不会是故意要吓我吧”,将手放在她的鼻下:少女呼吸平稳,仿佛她只是陷入了很甜的梦中,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罢了。
但鹤丸国永知道不是。
他飞快地缩回手,大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门,在压切长谷部目瞪口呆,即将要喷发怒火大吼出声的时候,开口说道:“长谷部,我马上和三日月、小狐丸去找森川,你通知所有刀,主人的灵魂被人带走了。”
“什么???!”
长谷部方寸大乱。
“主人的灵魂被人带走了。”鹤丸重述一遍,表情近乎冷酷,“只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