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信不信的,总之我这儿是要翻篇儿了。”苏驰懒洋洋地用手支着下巴:“你我之间并不冲突,你也不是虚幻的,怎么也是误打误撞的史料记载,真实存在的,只是你我的出身不同罢了。再者,你若不服,记得自个儿在她手下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
“我——”冰魄银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确是没什么在那之前的记忆了,他所识得的主人仅仅是赤练仙子一人。
“在成为冰魄银针之前,我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苏驰微微一笑:“在暴雨梨花针之前,我是唐朝的一名司礼官,我在世间的痕迹,远比书上记载的多,而你没有之前的记忆,你只有书上写出来的那些,所以,你我相同也不同,我不再计较身份上的区别,你也不用计较自己的身世了,狐之助说得很清楚。”
“···”冰魄银针哑口无言,他本是个很计较的人,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计较的理由了,因为他连自己的存在都搞不明白。
“你自己回去想想吧,若是不明白,尽管去找银缕拂尘,但归根究底,你们都是一样的脱胎于文字。”
这回冰魄银针难得没有发表什么不满,他浑浑噩噩地出了房间,的场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总觉得这人会从楼梯上失足摔下去。
“那么就来说说你的事情吧。”苏驰拍了拍狐之助的身子,这事她并不想让时间政府知道,虽然狐之助们现在都对她表现得服服帖帖,但毕竟是受到时间政府制约的物种,她还是不想多生事端。
红毛狐之助会意,站起来蹭了蹭苏驰的掌心,然后“噗”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一缕青烟。
“大人对鄙人的委托有何打算?”的场静司在苏驰跟前站了半天,终于找着机会走上前去把果盘放在她的桌子上,神态颇有几分恭敬。
“没什么打算,”苏驰插起一块桃子放进嘴里,有点含混不清地说着:“将因果了结了罢了,如何欠下就如何结清,非常简单。”
的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没明白苏驰的意思——他并非不懂因果,但是苏驰的打算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简单来说。”苏驰把多汁的桃子咽下去,眼睛微微眯起来,上身往桌子上又挨了挨,这让她看起来慵懒又妩媚:“就是给那妖怪一只眼睛——而且是你的右眼。”
“!!!”的场静司后退了一步,苏驰手一点,他的臀部就挨上了一张软椅,不过这东西刚才还不存在呢:“这、这不合我的委托内容,大人是在说笑吗?”
“我在谈论正事的时候,从不说笑。”苏驰冷哼一声:“你应该对我把这所谓的委托当成正事而感到荣幸,我心情略好一点不追究你之前的不敬,你就算不将我供奉起来,起码也要感恩,否则我也不想给人类办什么事情——小子,你还不配呢。”
的场静司噎了一下子,接着挂起了一个笑容:“是我失言了,只是您的计划似乎与我之前的意愿有所偏离,所以有些紧张,抱歉。”
“你想要毫发无损地打发那个妖怪是不可能的,而且是你们先失信于他,不想付出代价才招致诅咒,如果你的先祖能有点担当不耍手段,你也不会有这么一遭。”
苏驰瞥了眼的场静司的表情,继续道:“现如今你还想跟他耍手段逃过一劫,就不怕他盯上你的子孙后代吗?”
“我···”当然是怕的,这诅咒如同跗骨之蛆,他无法解除,甚至连杀了那个妖怪都做不到,而苏驰显然是不会帮他解决那个妖怪的。
“分明是的场家自私而给自己设下了诅咒,怪罪什么妖怪?”苏驰似乎觉得此事可笑而又可用来消遣,还津津有味地吃了块剔了籽的葡萄:“你要是舍不得这只右眼,那就别来求我了,我不会破了界内的规矩,哪怕我可以。”
为了不讲信用者杀死本应得到报酬的妖怪,这对她的神格有所影响,她不会做这种事。只要的场静司舍得他的眼睛,这事儿就很好解决了。
她玩味地看着的场静司脸上的神情变化,只觉得人类的心思真是复杂,他们那自私的心,反而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恐惧,这是堂堂正正的人所无法体会到的感觉。
中华有句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行端坐正的人哪怕是不小心被灾厄纠缠,也会有神明护佑而化险为夷,但的场家这么些年都活得胆战心惊,恐怕是妖怪还没来,就把自己给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