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能感受到他平静表面下澎湃的情感了,但他越是愤怒,我就越是高兴。
他的愤怒有我的多吗?一次又一次,当我好不容易追上他,他总是以自己不可理喻的偏执和固执和我拉开距离。
谁来平息我的愤怒呢?
没关系,现在,我积累的愤怒已经消散了。我现在畅快得能够出去绕木叶跑上百圈。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我好心地问,留给他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佐助……”鼬轻声叹息着,几乎像是痛苦的呻吟,他知道我在问什么,事到如今,除了老实作答,他别无选择。
“确实,你已经想到了。按照我的计划,我最终会死在你手里。”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把一直以来隐藏的事情全都打开。
然而,也许是宇智波家所特有的蛇精病模式,即使说出了“我想要死在你手里”这样的话,鼬依然很坦然,仿佛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他所痛苦的,只是目前的局面,而非这个想法本身。
我该感到稀奇吗?
这个王八蛋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脑残而羞愧!
鼬的声音勉强平稳下来,他僵硬地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然后又把我的手拉起来,贴在了他的脸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支撑着自己说下去似的。
“不管怎么说,我杀死了宇智波的族人,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爸爸妈妈,还有你喜欢的惠子阿姨。都是我杀的。不论是警卫部的忍者,还是无辜的普通人,我的双手都沾满了族人的鲜血。我的罪孽无法被洗清。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他们都是我杀的。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那一晚我是怎么做到的。”
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能感觉到他低垂的发梢轻轻扫过我的手背。
呵……
“那你怎么不杀了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句话脱口而出,我甚至来不及把它咽回去。
鼬的手蓦然一颤。
一室寂静。
只有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过,吹动布制窗帘呼啦呼啦地响。飞鸟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抖动羽毛。
我也是一愣。
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这个念头早就存在于我的脑海当中,但是被我刻意忽视掉了。
是啊……
鼬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我?其实他如果把我也杀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他明明知道我天生反骨,他明明想要守护木叶,守护和平。难道我看起来像是诺贝尔和平大使吗?
他应该知道的吧?我不喜欢木叶。
相比起我是个无辜的孩子,我长大后会为木叶效力,怎么看,都是我变成大魔王毁灭世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所以,为什么……鼬不干脆把我也杀掉。
好像我一直都刻意遗忘了这样一个可能性。
又或者,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把我留下,所以就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但一个灭了全族的混蛋凭什么要用尽全力保护幼弟啊?
他连爸爸妈妈都杀了。
又为什么要留下我呢?
诚然,这其中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唯有一条,是我最不敢去想的,也是我不愿意去相信的,所以干脆不去追究。
“怎么可能……佐助。”鼬抓着我的手很紧,他叹息着,几乎是在呢喃,仿佛有巨大的痛苦像火一样烧灼着他,烧穿了他强装平静的假面。他的声音很低,明明是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却忽然觉得他说不定是在某个地方嘶吼。
“我怎么可能做的到……”
我的手指痉挛一样地颤抖了一下,没有接话。
似乎是过了很久,鼬才找回他惯有的那副模样,好像刚才都只是一个错觉。
“佐助,其实我也有私心。”鼬轻声说,“我留下你,是因为我希望,能由你这个宇智波一族的人来制裁我。我杀死族人,必将被族人惩罚,借以减轻我的罪过。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佐助,你不知道,能由你来制裁我,我有多么庆幸。”
鼬果然是个文艺青年,中二没毕业吧。满口大义,满口罪孽。
我默然无语,因为这的确是他可能会有的答案,尽管这种理由依然超出了我的想象。
“既然你想被我裁决,那惩罚的手段应该是由我决定的吧?”我微微使力,抽出了贴在鼬脸颊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