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林间雪地上,他推开展昭递来给他执法的枪:我庆幸杀错了白锦堂。
展昭:你比我看到的任何时候都清醒。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许会少些后悔。
南京:剿,一起剿。
连展昭一起,连任何敢于反抗的人一起,剿!
血肉浇注,固若金汤。
赵珏走上甲板,扶栏仰天,闭上眼睛,让扑面而来的风雨冲掉所有表情。
剿!都剿了以后,剩下谁?还有谁?我愿意流尽热血,但不能,不该,在这样一个晦暗的战场上,骨肉相残!
雨声淹没一切。
即使没有下雨,也无人听到他内心的声音。
展昭房间,台灯始终亮着,像一只在茫茫夜雨中守望的眼睛。
床上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没有入睡。能伴在身边,呼吸可触,就是难得的幸福,多一分钟也好。
因为每个下一分钟里,都可能发生无法预料的剧变。
展昭忽然睁开眼睛,他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过来。
链子在被单底微响,白玉堂找到展昭的手,握住。
“猫儿,有人来了。”
门果然响了,一个特工轻手轻脚地进来,捧着一个托盘,放到床头桌上,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八支袖箭。
“先生让我把展上校的袖箭找齐,物归原主。”
白玉堂支起肩膀,问道:“物归原主,你可知原主是谁?”
“先生只说交给展上校,”来人立正,“展上校收下后,我就去向先生回复。”
“这是我白家的东西。我得验验。等我验好,你再走。”白玉堂摸起一支扣在手里,在灯下细细端详,随口问道,“对了,剩下那些日本人,你们抓住多少?”
来者把嘴闭紧,这并不是他能随便回答的问题。
白玉堂也不追问,只向展昭笑道:“展上校,这些日本人精明得很,看风向不对,就都原地消失,等着你走到他旁边,冷不防咬一口。”他手指弹着箭身,箭在手里轻巧地转了个圈,“他们要杀你,也要杀南京,只是被你冲了局。现在你在明处,南京在暗处,他们还没弄清到底谁是南京。”
“在暗处。”展昭眼里映着白玉堂箭尖的寒芒,“即是说,可能是任何人。”
“先生也这么说。”来者低头,“所以我们更要谨慎。”
白玉堂赞许地点头:“可能是送酒的侍者,可能是推煤的船工,也可能是你。”
“你”字未落,白玉堂箭已出手。
来者虽然心存防备,无奈白玉堂动作太快,一箭封喉。
听到房里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门外的看守立刻冲进来,枪口瞄准展昭和白玉堂。
白玉堂慵懒举手:“爷不越狱。看看你们放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两个看守举着枪,第三个走进来,盯着白玉堂,见他确实没什么动作,才慢慢弯下腰,检查尸体。
“鞋。”白玉堂淡淡说道。
一看尸体脚上的鞋,看守皱起眉。在裤脚遮掩下,完全看不出蹊跷,可是掀开裤脚,就能发现这是一双特制增高软胶皮鞋。
“真来送箭的那个肯定被他杀了。脸面可以改,身高做不得假。”白玉堂放下手,“你们放进来个日本人——箭给我留下。”
看守尴尬,拔出袖箭擦净放在桌上,招手叫同僚过来拖尸体,一同默默退出。
展昭目光落在袖箭上:“他不是来杀你我。他是要借此机会,弄清哪个房间里住着南京。”
白玉堂靠近展昭耳边,呼吸可闻:“他太小心,穿了那样一双鞋。南京身边那些人,但凡能有一个耳力好的,这人也不能大摇大摆走到你我面前来!”他嘴唇碰碰展昭耳垂,“展上校,我顺手救了你的南京一命,你领不领我的情?”
“白上校救人是立功,展某为何要领情?”展昭唇角带笑,“展某公私分明,不见得因此就放了你。”
“就算你放我,我也不敢走。”白玉堂被展昭这一笑照得满眼生暖,“白爷稀罕立什么功!我只想保护你。”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又连忙改口道,“大不了等你好了,你再保护我就是。”
展昭欠身,把袖箭拿到手里,一支支装好,十指稳定得像是誓言。
他合拢机关,黑眸风云平定。握起白玉堂的手,一笔一画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