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驱驰_作者:几多次枉痴心(36)

2018-04-10 几多次枉痴心

  夏目広照垂下深秀眼睫,摆摆手,如同厌烦了奴才讨好的年轻主子,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铁路上运行的还是老式的俄罗斯车厢,高级卧铺包厢都是双人间,有单独的门通往站台,包厢对着的过道两头也有上下车门。乘务员只在检票时出现,车一开,来照应乘客的就只剩下茶房。

  赵珏摇着尾巴跟进包厢,替展昭铺床、打手巾,又摆茶果,弄得连正经跟班阿琰都没事可做,碎发间寒冷的目光敛了又敛,才没有直接刮破赵大队长的厚脸皮。

  等展昭坐下,赵珏讨好地递来一把枪。

  “这个给太君防身,是小的一点心意。”

  银灰色的勃朗宁,每一处都再熟悉亲切不过——展昭的枪。

  展昭接住,丝毫不掩饰喜爱之色。

  懂枪的行家,爱枪触掌的一刹那,整个人焕发出神采,枪接了人的体温,人有了枪的风神。白玉堂在旁看着,只觉得这样的猫儿是令人移不开眼的好看。

  这才是应该属于猫儿的神情。

  有什么从展昭眼底一闪而没。

  他单手退下弹夹,寒目一掠,划出一抹笑来:“赵桑想得果然周到,连子弹都压满了。”

  赵珏甚至没看清楚,弹夹就被展昭推回原位。

  “谢。”

  是送客的语气。

  车开出站台,赵珏还在讨好地挥着手。随着距离拉远,他的面目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一个浅灰的影子,笔直,孤寂。

  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单调轰响,展昭躺在卧铺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坐在桌边喝茶的白玉堂端详着他如同山峦般清秀的脸面轮廓,知道他在想心事。想到他时好时坏的头晕症候,忍不住心里一紧,放下茶杯,蹭到他身边坐下。

  “猫儿?”他用后背挡着门上的小玻璃,轻声地唤。

  展昭眼睛转过来,向他笑了一下。

  “赵珏那家伙,挺会找麻烦。”白玉堂一哂,“那么多东西,是把咱们当搬运工了。”他把展昭的一只手握在手里,“你介不介意我在里头找找最有用的?”

  口里说着,眼里看着,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被这保密规则高于一切的展御猫拒绝了。

  没想到展昭只是嘴角弯了弯,一点纯粹的笑意落进白玉堂眼里:

  “随便。”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白玉堂整个翻面,后背朝天,热乎乎压在铺上。还没来得及惊讶,束得好好的和服腰身就被一只手弄松。

  黑白分明的眼眸透出尴尬:

  白玉堂,你!

  “是你允许的。”白玉堂一手按着展昭后腰,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看着猫儿的耳朵尖透出浅浅的红,“赵珏塞那么多东西来根本是混淆视听……我不管什么真什么假,只有你,是我千真万真的任务。”

  随后抬起头,恭恭敬敬地用日语说道:“少爷一定累了,阿琰给少爷按摩按摩。”

  手就温柔地滑到了那道硬涩的疤痕上,掌心暖暖地推拿起来。虽然那地方尴尬,手却没有丝毫越轨,仅仅是极尽温存地抚按,揉散了紧张和酸痛。

  这手上的热力,是一直通到爱人的心坎上去了。

  倘若你终不愿高飞远走,就让我在身边做你的江湖。

  展昭闭上眼睛,把头埋进手臂,默默接受着白玉堂的好意。有他在身边,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突然门被敲响,是乘务来检查车票和通行证。白玉堂不耐地起身去拿给他看,对方一看到通行证上的烫金号码,眼睛就立刻直了,好像那不是个皮面本子,倒是个洞黑的枪口。

  白玉堂顺手甩过乘务十元钞票,乘务好像被这么多小费吓住了,迟疑一下才接过来。

  递钱时,白玉堂的手指敏锐地拂到了对方手上的枪茧。

  他向门口一指,在铁路上常年混饭吃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躬身退出,看样子直到下一站停车,是不会来打扰了。

  白玉堂坐回展昭床铺边,舒舒服服地伸着两条长腿,两个指头夹着刚刚检查过的通行证,丢到小桌板上。

  “通行证,”白玉堂一声轻笑,“是通缉令吧。青木贤二这一手玩得果然不错。”

  他把手轻轻放到展昭腰后,放低了声音:“猫儿,刚来那个,是宪兵。”

  前路是茫茫的未知,身后是远到看不见的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