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沉默。
看向地上的智化,智化身下已经出现一滩血迹,脸上是雪似的惨白,一双眼睛望着展昭,嘴唇开合着,发出低微的声音:
“午夜零时……双阳……北山灵岩阁……交换人质……白玉堂……”
“你是想解决我以后,再赶去找青木,借机通知白玉堂撤离?”展昭猛地睁大双眼,扶着墙壁要站起身,赵珏伸手扶住,帮他站直,却一下落进展昭深深的眼神。
“襄阳,我请求你,听从你自己的判断。”展昭看着赵珏,眼神如铸剑炉中青色的火焰,跳动着炽烈的期望,“我请求你,延缓到零点以后执行处决令!”
赵珏沉默着,他知道白玉堂这几天和青木谈判的内容。
智化摸索着衣袋,掏出注射器,向展昭的方向递过去。血大量涌出,他的手已经脱力。
“1ml……强力止痛……算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次合作……”
一辆黑色军用轿车离开重犯病房楼,从转弯的通道拐出来,向大铁门开去。
门外是深夜的马路,路灯昏黄,更显得院内探照灯寒冷雪亮。
车被拦住,入夜以后任何车辆都要凭特别通行证出入。
守门的日军上前检查证件,车窗摇开一条缝隙,帽檐低压的司机不满地咕噜一句谁敢拦东条参谋长的车,两个手指夹出一张通行证。
智化持有的烫金通行证,是军部通行的最高级别。可以在任何关卡畅通无阻。
发动机引擎在不耐地咆哮,只等卫兵开了大门,便能飞驰而去。
但是卫兵并没有开门的意思,也没有把通行证还来,只是冷冷打量着车里身材瘦削的司机和副驾驶座位上安静端坐的宪兵,用能穿透车窗玻璃的眼神。
“还不开门!误了东条参谋长的事,谁的责任?”司机帽檐下的目光已经带了恼怒。
“请你们,调头回去。”卫兵毫不客气地说道,“东条参谋长的通行证半小时前已经作废,青木司令官命令,无论是东条参谋长的人还是车,都不允许离开医院!”
字字如冰,不留余地。智化被禁足,一切已经清楚不过地摆在面前。
司机向卫兵一点头,单手把住方向盘,另一手挂档。
却是全速前进的档位。
车子像黑色闪电般向铁门撞去,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位上的青年瞬间端枪,向门锁开火。
第一枪打偏,火星四溅,车子继续前冲,毫不减速。
青年咬牙眯眼,再次开枪,几乎在车子撞到铁门上的同时,门锁迸落,汽车冲上大街,携带着身后一路枪击声。
守卫医院的日军迅速**,把死了大门,目送着几辆军用73吉普载着日军士兵追出。军车在无人的大街上死死咬住智化的轿车。轿车司机开车技术高超惊人,很快带着这几辆军车消失在夜色笼罩的街道尽头。
密集枪声渐渐远去,就在一切几乎重归寂静后,厚重的夜幕下远远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
智化的军车牌照被爆炸的气浪崩飞,落到几十米外的沟渠旁。追击的日军相互抱怨,明明谁也没有瞄准油箱,车怎么爆的?没抓到活口,怎好交待?
只好先上车回去。
众人正收拾现场,忽然有人惊喝:“少了一辆军车!”
少的那辆军车,正在向北山灵岩阁全速飞驰。智化轿车的爆炸声响起时,司机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有身旁坐的人敏锐地看到了他微微抽动的眼角。
然而这人也同样沉默着,刚玉色的瞳子中跃动着复杂的火光。
山路崎岖,弯急道险,军车忽然再次加速,发动机接近极限的轰鸣声里,司机沉声说道:“御猫,刚刚死的天津和杭州,是我最好的部下。”
展昭仍然一言不发,面对人命的血价,一切话语都已经多余。
灵岩阁是一座民国时期废弃的寺院,曾经的繁盛给它留下的只是一片庞大的断壁残垣。沉沉黑夜里,四周的雪光勾勒出尚存的灵岩阁轮廓,如同黑色的巨灵神影。
灵岩阁的大殿里,闵秀秀不放心地望着白玉堂。
“五弟,你打定了主意?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大哥的意见?”
白玉堂点头:“大嫂,青木不会甘心吃亏,一定会火速派兵包围。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撕票。把展昭换回来当然最好,万一有失,你就带着院长和兄弟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