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的时候,小猫从他身上又跳了下去,像一只圆滚滚的毛球。突然被身后的哐当一声响动吓得炸了毛,甩着尾巴回眸一瞧——自己的饲主往下一滑落就坐在了地上,抵着门板,轻微的喘息,看上去神色很痛苦的样子。没过多久,他就按住了自己的头,嘴唇里发出几个熟悉的音节:“不、不要……我命令你,不要想他!也不要想他们了!”
可是色彩晕染的世界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消散的呢?悠然打开门的时候,颜色渲染出了他们二人的样子……他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在嫉妒得发疯!为什么他的世界里只有黑白?颜色只能靠别人的施舍,而想要的人也只能在别人的世界里发光发热。
额头很烫,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没病,但又病了——是一种叫李泽言的病,无药可医。光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濒死的病人,努力向他靠近,但始终得不到最想要的。这病是毒,还会让人上瘾。
他的指节被攥得发白,嘴里的苦涩久久不去。
李泽言坐电梯下了楼又上了楼的时候,脸黑如锅底——谁能和他解释一下,自己的车什么时候爆了胎?而他现在居然才发现。这个地方离修理地太远,外面不仅天黑透还下着瓢泼大雨,出行确实不方便。
……身为华锐的总裁,明明有很多符合实际的解决办法,他却选了最匪夷所思的一种。但也许还是为了一点自己的私心,他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敲响了许墨家的门。
“请问是谁?”
李泽言皱眉,他的声音怎么沙哑了那么多?“是我,李泽言。”
许墨似乎不愿开门的样子,隔着门板问道:“李总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车子出了点故障,手机没电了……悠然家里不方便,可以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吗?”这个拙劣且漏洞百出的理由让他这种不习惯对着某人撒谎的人,悄悄使红晕爬上了最敏感的耳朵。
这次换来了许墨长久的沉默,李泽言只觉得心在往下坠:“呵,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只觉得自己在门外憋了好久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殆尽,转身的时候,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许墨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他才脱了外套露出白色的毛衣,脖子上缠着一条天蓝色的毛巾。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看着有些病态的虚弱。李泽言看着他,心里只道是方才在外受了凉,表达关心的语气却还是严肃的:“你怎么了?受凉了?”
“不是。”
他蹲下来给他递了双新的拖鞋,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个敷衍过了头的笑容。只是这个角度,这个位置,这个姿势,令他的目光有些闪烁。李泽言觉着耳根子的温度又高了些,许墨看着,和方才好像有些不同了。
“进来吧,随便坐,我去沏茶……屋子里有些乱,让你见笑了。”
说是乱,但即便是严苛如李泽言也看不出这里乱在哪里——倒不用说是太干净了,书柜写字台布置得和许墨这个人一样,整洁大方,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觉得舒服。
唯一有些破坏美感的是木质地板上脏兮兮的小猫,它一看到李泽言就跑到他裤脚边又蹭了蹭,讨好卖乖的样子确实惹人怜爱。李泽言也情不自禁坐在沙发上放松了神经,这软绵绵的猫爪子似乎真的拨动了他心里最深处的柔软。不愧是他的猫啊,他人能做到的事,他的猫也能做到。
许墨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李泽言接过后,闻着香味看着成色抿了一口,有些讶异:“花茶?”
“怎么?不喜欢么?”许墨也坐了下来,有意开着玩笑反问他。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白茶。”这一点,他一直铭记在心。
“……我确实喜欢白茶。”他顿了一下,“只是白茶性偏阴凉,而花茶可以暖身,我怕你在外面冻着了,所以泡了花茶。”
这个人总能用最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让人心里最温柔的话。这么一句,比喝下去的花茶还要暖身,李泽言有点不敢去看他:“咳,谢谢。”
花茶的香甜在唇齿中蔓延,像是某人的温柔囿于舌尖。
茶水越喝,倒越让人口干舌燥起来。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顺便给小家伙洗一洗,劳烦你先在这里坐着,好么?”
“你不用管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