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和味觉不敏感后,听觉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所以通过挡住大部分世界的头发里,许墨可以看到对面墙角的一张小小蜘蛛网。网上的一只小虫原本在网上溜达几圈,结果被蛛网束缚,那只黑色的小蜘蛛慢慢从单丝里爬过去,它的动作慢条斯理,和坐在另一头的法国男人类似。但对着猎物,却还是掠夺者的模样。蜘蛛终于向他的美餐前行,那人也端着烛台走了过来。法国人喜欢的香水像是烟灰泡在了腐朽木头的过夜水里,油腻的金发挡住了他的视线,可他连转头都做不到。
他一开口,就像毒蛇吐出的唾液。
“瞧瞧,兄弟,你像个普通人那样流汗下来。”法国人点着一支烟,是古巴特产的雪茄。他轻蔑地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用手去挑起他下巴:“知道人类和神死去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人类死后,他们的灵魂还有归处;而一个神死了,那将是踏入永远的虚无。”
充血的大脑里一时闪过了许多场景,他想了很久才发现法国人这段是电影《诸神之怒》的台词。那部电影讲的是有关古希腊神话的故事,而那句台词是冥王哈迪斯对着他的兄弟诸神之王宙斯说过的话。人类不将再信仰真神,神就会失去神力,而失去神力的后果将是神的死亡。剧中为了不会死亡,哈迪斯背叛了宙斯,向魔神投降,又囚禁了宙斯这样对他说话。
“宙斯只宠爱人类,他不爱他的兄弟。你说是吗?”法国人慢悠悠地开口,似乎另有所指。
许墨知道他在暗指什么,他被疼痛麻痹了的脸上扬起一个破碎的笑容,眼神里是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我没有兄弟……我只爱一个人,并非所有的人类。”
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本已受伤的腹部上,原本长出血痂的伤口又再度裂开。这不仅是撞击造成的肿胀,还是伤口撕裂般的痛苦。许墨被疼痛刺激得睁大眼,身体里翻涌的恶心无力,然而胃里空荡荡的,喉咙里被异物堵塞,最后没忍住,吐出来的是一摊发黑的鲜血。
今天的,又开始了吗?
法国人拍了拍手,较暗的屋子里有人端来了一个银盆。含银的冷水悉数从他身上浇下,凉得刺骨又加上水滑过没有愈合的新旧伤口,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脚底多了一大滩血水。抬头时,墙角的蜘蛛已经饱餐一顿,只留了一个虫子的硬壳粘在网上,轻飘飘的,被风带回地上,没入尘埃里。
人的生命,到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
可这个人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注射器里的营养液悉数打入身体,无法移动的身体根本无法拒绝。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被人解开了绳索,身体无力的滑落在地上。接下来是新一轮的殴打,全世界的殴打没有国籍和语言差异的不同,所造成的痛苦也一点都不会少。
“Ares,哈哈哈!你现在就是一个背叛了诸神的普通人!装什么清高!”
胸口还是腰背,被马丁靴狠狠踢了几脚,可许墨除了闷哼以外,没有一点求饶。
“你不想和我说吗?听说一向清高的你喜欢男人,啧啧,还真是稀奇啊。”
“让我猜猜……你是下面那个还是上面那个?哈哈哈哈,终于露出一点表情了吧?别这么冷冰冰地看着我啊,莫非……你们还没做过?”
许墨撑开的手握紧了拳头,那些手下收到了法国上司的眼色,几个人伸手扳开了他的手指——那原本是一双神才会拥有的手,手指纤长,骨骼形状优美,常年拿着手术刀都虎口处是薄薄的茧子。如今这层茧子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充血泛红,发炎微肿。
马丁靴的主人一脚踩在他的手上,都说十指连心,这种疼和屈辱来得比什么都更让人清醒,许墨忽然听见了,机器运转的声音,不是错觉。
费力抬眼,在他的前面,法国人对着前方比出胜利的笑容和姿势,他心里有了隐隐的不安,果然,他看见了,那是……
“来吧,我们的Ares,对着镜头笑一个,毕竟明天你就真的要被处决了。对着我们的queen和你的情人,笑一个吧。”
扭曲的镜头里是他震惊的脸,下一秒他闭上了眼睛,嘴唇嗫嚅着两个字。
自己不想被他看到这副模样,终究是隐瞒不住……
那摄像头里的人,头一次眼角有了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