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完苹果后干净的那只手握着他的手,略带几分严肃:“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
“你要爱惜自己的命,知道吗?”因为你的命,现在也属于我了。
“嗯,有你在,我会爱惜的。”他咽下苹果,其实味道很淡,但是这是某人亲手喂的,舌尖总能尝到一点甜味:“大概是体验到了生命的美好。”
黑白的棋局,黑白的世界,有人带来了渲染过的色彩,有人带来了刻骨铭心的温暖。原本站在对立面的王,跨过了两界河流拉过他的手。他的目光直视前方,没有尽头。可他知道,那只手会牵着他,直到最后。
“这些天感觉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
李泽言端盘子离开的时候,若有所思地顿了下步子,回过头说:“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好。”有点意外,这大概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李泽言要求他出去走走的情况。不过眼下许墨已经不想考虑太多了——总觉得留在这里的时间很漫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平静。
“笨蛋,回答那么快,你不怕我把你卖了?”他故意说笑着,看着从欲言又止变得正常了些。
许墨只是看着他笑笑,很无辜:“是你的话,不可能……因为你舍不得。”
最后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合着偷偷计划的事情,让李泽言找不到语言来描述,甚至连看着对方眼睛都做不到,只能搪塞过去。
不过心情大好,这是真的。
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许墨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自己都觉得自己就像个在家长面前乖乖听话家长走后贪玩外出的孩子。他推开窗户,阳台上一片郁郁青青。悄悄折了一根藏在袖子里。
第二天来得很快,但是李泽言坚持要等到黄昏时才带许墨出去。许墨也不问原因,所以一直等到天边烧起晚霞,他们才离开庄园。
“真的不问我们去哪里?”走在路上,李泽言回头问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去哪儿都可以,反正……”许墨晃了晃两个人一直牵着的手,挑了挑眉,“我们在一起。”
“……咳。”果然还是不该来问他的。
林中小路,地上开了许多深蓝色的小花,一朵一朵,在黄昏下随着风优雅地摆动,像是舞女抖落的衣袖。虽然那抹蓝色在许墨眼里很淡,几乎与黑白融为一体,但是那个颜色的深浅,真的和泽言的眼睛一样啊……那么,这或许就是最好看的颜色了。
谁都知道,普罗旺斯是薰衣草的乐园,但是不代表这里没有其他的好看的花。
一路上遇到很多当地居民,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同样英俊的亚洲人,然后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稍作停留,最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到纯白的屋顶不断靠近,结果发现目的地真的是这里的教堂的时候,许墨也轻咳了下:“……泽言?”
李泽言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望着教堂里面正举行的婚礼。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那扇玫瑰彩绘玻璃窗下交换了戒指,有黑衣的牧师拿着祝词主持。丈夫轻声念着:“……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
“我向上帝宣誓,并向他保证我对你的神圣誓言。”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满天粉红花瓣和纯白羽毛落下,粉色香槟的气泡和奶油蛋糕的甜腻在空气里发酵,楼顶的钟楼传来了钟声,洁白的婚纱和纯黑的礼服压叠在一起,宾客们起身为这对幸福的新人鼓掌。没人注意到这两个在门口傻站着的大男人,而在人群跑出来前,李泽言就直接拉着许墨去了教堂的后面,不带一丝喘气儿的。
钟声如同梦境里那般洪亮辽远,只是梦里是祭奠的哀乐,这里是幸福的礼赞。
出乎意料地,又在情理之中,教堂后是一片墓地。
李泽言拉着他直接走到一处石碑旁,那里长着青青的嫩草和如火的石蒜。黄昏循入暗夜的最后一刻,抛下淡淡的一层暖融融的余晖。看到雪白的石碑上刻着的字,许墨不经轻声询问:“是……伯母么?”
这里的一切,都和梦境接轨。他还记得少年身后的黑棺,以及黑棺里被白花簇拥着的妇人。他也知道档案里曾经轻描淡写的一句“其母已逝”的话,这里是李泽言母亲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