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荆灵:“小妹妹,林刚萍在家吗?”
小姑娘抬头看她:“我爷爷不在家,他去钓鱼了。”
李荆灵:“那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小姑娘本来在想但是却突然站起来对着远方挥手:“爷爷!”
李荆灵楞了一下,立马转身看去,边间一个硬朗但是有些瘦弱的老人扛着钓鱼竿拎着一个桶走来。
几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李荆灵立马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林刚萍,虽然容颜老去,但是气质是没有变的,看着别人的眼睛也是亮亮的。
老人停在门口打量着李荆灵,小姑娘已经跑过来扒着桶往里看了。老人把桶放在地上对小姑娘说:“思兰,帮爷爷把东西拿进去吧。”
小姑娘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有些吃力的领着水桶进去了,李荆灵看那桶里有两条青色的鲫鱼。
“请问,您是林刚萍吗?”
老人看过来随即点了点头:“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荆灵:“我叫李荆灵,是李兰成的孙女,前天他在丽江病逝了。”
李荆灵和林刚萍坐在乡村小学大槐树下的长椅上,一旁是李兰成的墓。
林刚萍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双唇紧抿,眼中也写满了悲伤和复杂,一直看着李兰成的墓:“我上一次见他,还是38年前,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李荆灵把日记递过去:“但他上一次见你,却是28年前。”
林刚萍听着回头看了一眼李荆灵,眼里带着疑惑,但是看着日记里熟悉的信封林刚萍一下子就掉眼泪了。李荆灵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停的叹气。林刚萍掉着眼泪翻看着李兰成的日记,眼泪掉在日记上“吧嗒吧嗒”的响,但是他动作却还是不停,泪水模糊了视线就抹一把脸继续看。
李荆灵看了两眼就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立马别过头去看着天边深吸了口气,但是没用的,滚烫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刚萍才抬起头来抹了把脸,把日记本合上又在封面摸了摸,突然苦笑了一下:“当年我生他气,他给我写了好多封信但是我都没有回他,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不会真的丢下我,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自己回来看我一眼而不仅仅是写信。但我也有些怕,所以他说这是最后一封的时候我给他寄回去了。但是他却连写信也没有过了…我等了他很久,一年,两年,五年…直到现在,我等了他38年。
“他走的那年我已经26岁,家里就我一个儿子,32岁的时候我妈逼着我娶了一个邻村的女人,我不能让我们家绝后…那个女人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给他取名叫念成…那个女人生了孩子就跟别人跑了,我却挺开心的,我一直就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这38年,从来没有一天我停止过想他……”
李荆灵留在林刚萍家住了快半个月直到被一通电话打回去,林刚萍的儿子林念成和老婆在城里打工帮别人做工程,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女儿林思兰现在在上小学,也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
这半个月里林刚萍在家细细的读李兰成的日记,还经常跟李荆灵指出李兰成写的和他自己的想法有多大的差距。
就比如林刚萍第一次见李兰成并不是在供销社,知青来的那一天他就去看了。李兰成个子很高,在一帮人里面很显眼,林刚萍当时就在想,原来城里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后来李成兰经常来买糖,林刚萍还会偷偷的多塞几个给他。
林刚萍去学校也不是听课的,是去看李兰成上课的,那个时候他其实认不得几个字,也就会写写自己的名字,就喜欢看李兰成站在讲台上上课,看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和李兰成差距好大,之后便拿糖果贿赂李兰成的学生教自己写字,别看他们一点点大认识的字比自己多多了。林刚萍第一个学的就是李兰成的名字,觉得这个名字真好听,和他人一样。
林刚萍学得很用功,没两年就认得不少字,李兰成给的书他也能看个大概意思了。李兰成很会讲故事,他肚子有很多很多故事,林刚萍很喜欢听,觉得他的故事比他给的那些书有意思多了。
但是当李荆灵提到李兰成日记里那“最黑暗的十个月”时,林刚萍却红了眼眶,半天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天空发呆。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