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摆脱了他。
赛奇听到一阵轻柔的呼吸声从耳侧传来,转过了头。
劳拉正在睡在他的身旁,脸蛋恬静而美丽,陶瓷一般的肌肤在窗外的月光下闪着柔光。
结束了。
都结束了。
赛奇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但还是没用:不论如何,他依然神经紧绷,战战兢兢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着跟上女友呼吸的节奏。
还是没用。
也许劳拉是对的,他真的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坐牢是一段惨痛的经历,”她前几天对他说。“亲爱的,心理医生可以帮到你。”
惨痛的经历。
赛奇抽了一下嘴角,虽然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有时候他总觉得女友应该起了疑心。劳拉从来不过问,但是她也不是傻瓜。他出现了一些……问题,她应该察觉到他在监狱里有不好的遭遇了。她很有可能觉得他被强奸了。
一声苦笑闷在赛奇的喉咙里。她怎么知道呢。想想劳拉发现真相的表情……他就羞耻得满脸通红。他不是一个恐同的人,而且觉得基佬没什么问题,只是他自己是不搞基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直男。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会怎么想呢?
赛奇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她已经死了一年了——当时他还在坐牢——现在早已麻木,感觉不到心痛了,但是偶尔他像这样孤独地陷入思考时,他都会想她。
赛奇叹了一口气,趴下来把头埋在枕头里。他闭上眼,数着呼吸的节奏,想要算清楚自己到底呼吸了多少次。还是没用。这枕头,这床单都太柔软了,这房间,也太温暖了。
该死。
整整一年。他只在监狱呆了一年,他就觉得自己的一切——他的自由,他的女友劳拉,他们的关系——还是那么不真实。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周围的一切会突然消失,变成一个又小又冷的监狱,在那儿,一个霸道的手臂沉沉地搭在他的肚皮上。
赛奇低声咒骂了一句。不,他不能回想,不能再想他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又变成了正常人。
他真的正常了。
* * *
劳拉很美,身材苗条匀称,又凹凸有致,是个可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垂涎三尺的美女。
但是,赛奇绝望地看着毫无反应的小兄弟,再一次别过身去。他坐起身,挫败地用手抹过脸。“对不起。”
身后的劳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跟我谈一谈吗?”
“不,”他回答,起身下了床,窘迫得面色通红,只好背对着她穿上自己的裤子。他根本无法直视她。
“我真的觉得你需要看看心理医生,”她小心翼翼地说。
他讨厌这个语气。她像对待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一样对待他。也许他真的病得太重了。
“我不需要心理医生,”赛奇顶了一句。
“讲讲道理吧,”她说。“已经五个月了,你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不是指……这个,我指的是你疏远的态度,我甚至连留宿都要经过你的同意!你几乎不睡觉,就算睡着了,也在睡梦中不断呻吟,好像很痛苦。而且,你不愿意跟我交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都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赛奇生气了。“如果我真的这么烂,你干嘛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的话带来了一阵沉默。
“你是想让我离开?这就是你想要的?”
赛奇转过身叹了一口气,向她走去。“我很抱歉,”他抱住她说。“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他把脸埋在她香甜的发丝中,合上双眼。怀里的她是那么柔弱,瘦小,仿佛一碰就碎。
这感觉不对,他的脑海里一个声音呢喃着告诉他。
赛奇用力咬了一下唇,睁开眼说。“我会去看心理医生的。”
* * *
“跟我描述一下他吧。”理查德森医生用悦耳而友好的声音对他说。
赛奇在想:这种发声技巧是不是也是训练过的。很有可能。
“谁?”他低头看着双手问道。
“泽维尔,那个和你一起住的牢友。你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赛奇耸耸肩,仍然看着双手。“普普通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