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师父。师父?”看他那样子,真的不是入定,而只是瞌睡了。
杨戬拿起玉鼎面前漆盘里盛着的墨扇——那是三年前他托敖珏带给师父的——悠悠打开,慢慢踱着步子在洞中熟悉的书架前随意取了卷书,盘腿坐在师父对面安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鼎打个哈欠,憔悴的脸上水肿得沉沉的眼皮支开道缝儿,迷迷糊糊地,他看到对面一个手揽书卷的白影将竹简和墨扇放在垫子旁边,对他行礼道:“师父。”
“啊?”玉鼎惊醒,瞪大了眼道,“杨戬,你魂回来啦?”
杨戬行了礼,端正坐好,看着师父淡定道:“师父,我人回来了。”
“人回来了。”玉鼎傻乎乎地重复着,“人?回来了?”
“人回来啦!”他忽然醒悟,跳起来围着杨戬又哭又笑地拍拍这里,打打那里。
杨戬无奈,拉住他道:“师父,我真的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玉鼎又把徒弟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端详了十来遍,这才放心地转身想要坐下,忽然想到哪里不对,又转身伸手要抓杨戬的手腕。杨戬将手一缩,玉鼎抓了个空。
“嗯?”玉鼎摆出师父的严厉表情,杨戬也只好乖乖让他把脉。
“安然无恙?又把自己弄得几乎法力尽失也算安然无恙?”虽然他这样责备,但杨戬能回来玉鼎已经很安慰了。杨戬只是笑笑,起身将师父按回座位上,细细与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比起法力的暂时失去,他能从如来佛手掌心里逃出生天已是大幸了。
玉鼎沉默良久,严肃道:“徒儿,你说的事我会禀报天尊。”看一眼杨戬,又叹道:“你为三界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却无法洗脱冤情,实在不公。我师父,你师祖,我师伯,你师伯祖,在三界在天庭都是德高望重的,不如让他们出面声明你是为了再立天地秩序,而并非为了官位关押妹妹、追杀外甥,如何?”
杨戬心想师父是乐糊涂了吗?
他道:“与其让玉帝、王母恨我、惦记我,倒不如让三妹误会我。”顿了顿,又道,“师父,正名这种事……怎么感觉好像我死了似的?”
“啊,哈哈,”玉鼎干笑,“好像是呀,那就算了吧。那夫妻俩没个好心眼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哈。再说你们兄妹毕竟是一家人,三圣母又通情达理,没啥讲不开过不去的哈。”
杨戬看师父的滑稽表情,端起杯子,喝茶。
玉鼎心下怒道:你要笑就笑,憋着干嘛!于是冲他挥着八卦扇,嚷嚷道:“唉,你还呆在我这里浪费我的茶叶干什么?还不回灌江口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神仙也羡煞呀!哎呀呀,太精辟啦,我要记下来!”说着便又抖道袍、又掀蒲团的四下找笔。
杨戬笑道:“师父,头上插着呢。”
玉鼎愣住,眼睛慢慢翻上去,两根指头一夹,将插在头上有三年多没再用过的笔取下来,抱起竹简,用舌头舔舔就开始奋笔疾书。他这三年的灵感可都在这一时爆发了,文思泉涌啊。
杨戬知道师父定也想多留他说说话,但还是急着催他回灌江口,一片苦心,他如何不知?
“师父,徒儿告退。”杨戬道。
“嗯嗯,走吧走吧。”玉鼎头也不抬。
杨戬又朝他拜了拜才转身,玉鼎却又忽然从后面抓住他的肩,朝天辫从一侧伸过来,问道:“徒儿啊,你说有个神秘人救了你,跟给我送信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到底是谁啊?”
若非有人送来徒弟的兵器和“无恙”的字样,他也不可能安心睡大觉,可玉鼎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是谁有这么大神通。莫非师尊……,又不好去问,况且师尊早言明不会插手此事。
“师父,既然是神秘人就是连杨戬也不知晓他身份的人啊。”
“当真不知晓?”玉鼎不信。
杨戬摇头,“当真不知晓。”
玉鼎看他一眼,徒弟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况且想从他徒弟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原也就是痴人说梦,便挥手催他道:“行了行了,走吧。”
“徒儿告退。”
……
杨戬出了金霞洞,抬头见天空淡淡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