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正待回答,底下忽地传来“哗啦”一声响,神主撞翻了水盆,里面的液体悉数泼到棉被上。家臣顿时手忙脚乱,“妇人”为神主盖上香帐,换下的中衣碰到蜡烛,发出一声轻微的“哔啵”。
一股几如有形有质的气体猛地扩散,小野绿蓦地瞪大眼睛,见鬼一样望着下面的场景,冲田转过眼,却正看到狐妖脸色苍白、嘴唇褪去所有血色。
……酸、凉,苦得有点微妙,她总觉得在哪儿闻到过,那是……
蒸发的福尔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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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施歌还是一个大学生的时候,与许多同龄人一样,她讨厌自己的身份,嫌弃自己的身材和长相,不甘心一生只能做那么点儿事情。
作为计算机信息工程系的普通一员,录取通知书注定施歌这辈子成不了邓稼先薄O言,长相一般也进不了娱乐圈。心理医生工资那么低,汉尼拔也没什么戏。社会留给她的功成名就之路,好像也就剩骇客和淘宝了。
但围观一群傻逼修改教务系统成绩结果差点被退学后,施歌发现她高看自己了。她所学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既不能让笔记本电脑电池短路炸死仇人,又不能黑入工行账户窃取钱财。甚至以后丈夫家暴或者滥赌,讨债的把她堵小巷子里,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至少学一点防身技吧。
这样想着,施歌搭讪了几个对面医科大的临床妹子,混入解剖现场,结结实实捞了十几堂课的尸。
脑子里还在回忆地下室福尔马林荡漾的景象,楼底下忽然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家臣们登时警惕起来,秃头昂首高声喝问:“出了什么事?!”
这一声倒是中气十足,颇有上位者风范,门外的响声停住,片刻,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报告:
“禀告大人,有人入侵神社,已经杀死我们近十人。”
“纳尼?!”人群顿时大哗,秃头倒吸一口凉气,疾走两步,“哗啦”拉开门扇,武士打扮的暗哨跪在槛前:“大人,贼人不知所踪,属下已下令搜捕,还请诸位大人迅速撤离!”
“……”施歌还欲再看,冲田一把扯住她后领子:“走了!”
出去倒是简单,岗哨撤销,严密的监视网被打破,甫钻出楼阁,施歌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整个庭院中火光冲天,喧哗一片,守卫奔走相告,神社犹如被捅掉的蚂蜂窝,私兵再不隐藏,明晃晃点起绵延的火把,点将列阵,弓盔清查,居然还不知从何处牵来战马,简直一副兵临城下的景象。血淋淋的尸体从楼里抬出来,冲田牵施歌的手却不动了,后者一个趔趄差点从墙头摔下去,急忙去拉:“你发什么呆?!”
人叫喊,马嘶鸣,刀戟碰撞铮铮声,这一声叫嚷也不明显,逃出神社的过程异常顺利,施歌重重摔进草里,气喘吁吁地问:“他们干嘛这么紧张?”
“绝对隐藏了什么大秘密,”冲田的语气异常笃定,火光下,他虹膜的颜色比背后燃烧的火炬还要鲜艳几分,黑夜如斯,他反手扯起施歌:“去追长音,看他们把刀带到哪里!”
“怎么追?我们连他的方向都不知道!”
“跟我来!”冲田道,两人飞快地跑下山,来到镇子边缘,这里住户稀疏,周围是大片大片的耕地,冲田单手撑住栅栏往里一跳,一枚石片“咚”地砸中这家农户的窗户。不过半分钟,木制的窗板忽然被掀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从屋里翻出来。
“今天有两拨人经过,”不等冲田询问,男孩便主动说,“戏班子的驴车往那个方向走了,他们人多,只能走大路,快半夜的时候,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三个大人骑着马没有点火把,跑得很快,也往一个方向走了。”
男孩手指向黑黢黢的远方,山林叠嶂,冲田简单地点点头:“做得好。”男孩像被赏了一罐蜜般掩不住兴奋的笑容,重翻回屋内,冲田一回头,就撞上狐妖微妙的眼神。
“前辈,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前辈……”
“闭嘴,敢废话一句我就把你的脸打烂。”冲田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快走,那些武士骑着马,天亮后痕迹很可能会被破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