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便是一个高不见顶的恢弘大厅,与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入口毫不相称。铁灰色金属杂乱地悬挂在半空,围绕中央扁平的祭坛,阳光从高墙上方窗口投射进来,在台阶到祭坛的平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复杂图案。一个身披长袍的人越众而出,快步走到祭坛上,对上面一根朴实无华的深黑色金属杖双手合十,尔后猛地扭头:“上面!”
武士们轰然抬头,正看见一条腿消失在窗口上方的逼仄缝隙,长袍人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叫:“保护圣地,杀死入侵者!”
骇人的声浪震得鸡窝头一哆嗦,腿都软了,“怎么办?”他带着哭腔问,施歌心神不宁,头也没抬:“快爬。”铠甲“嗵嗵”的撞击沿墙壁紧锣密鼓地传过来,震得人心底发慌,武士动作密集,刺耳的回音在狭窄的缝隙间来回冲击,完全无法想象敌人会如何追捕,鸡窝头六神无主:“这是去哪啊?”
头顶深邃的裂缝似乎没有尽头,三人艰难地在机械与金属外壳形成的空隙间一路穿行,仿佛瞬间陷入一个来自未来的异世界。鸡窝头的双膝和胳膊飞快磨出了血,他只是一个兵器坊学徒,跟另外两个注定要干这种惊险活计的人没法比,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冲田忽然道:“前面!”
眼前豁然开朗,三人爬上一条长廊,一侧墙壁竟然是爬满绿色植物的玻璃窗,阳光穿越间隙,整片山谷尽收眼底。他们不知道爬了多高,景物历历在目,冲田瞟了一眼,随即跑向走廊尽头,鸡窝头一瘸一拐,回头却发现狐妖愣愣站在窗户前发呆:“你干什么?!快跑啊,他们追上来了!”
施歌随便应了句,眼睛却黏在外面不放,鸡窝头火急火燎地跳过来拽她,怡人的景色迅速掠过视野,碧树,青山,优美奇崛宛若雄鹰昂首的山岩……被焦躁的鸡窝头击得粉碎:“冲田前辈,你等等小野前辈啊!”
施歌蓦然清醒,甩掉鸡窝头:“你说有人绑你当诱饵,谁?”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鸡窝头的泪都下来,施歌居然又蹲到脚底看地上的画,他几乎跪地求饶,“前辈,小野前辈!求求你快走,我不想死啊啊!”
施歌充耳不闻,奔到走廊底部,一墙之隔,里面就是彻底的幽深,冲田不见了,她刚想开口,斜刺里蓦然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把人拉到墙壁上:‘嘘——’
“咯吱,咯吱。”
一道仿佛皮革摩擦的声响,从不远处擦了过去。
什么东西?施歌用眼神示意,冲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贴着陡峭的墙壁边大气也不敢出,空气莫名变得沉重了,静电隐约掠过脸皮。那诡异的皮革声音越发靠近,几乎就贴着门边探出头——施歌简直感到某种无形的压力碾过脸颊,头皮发炸,冷汗瞬间打湿衣襟。
皮革声在门口停了两秒,又“咯吱、咯吱”地走远了。施歌瞪着眼快跑快跑,三个人夺路狂奔,一直不知道冲到哪儿才停下来,‘那什么玩意儿?’狐妖惊魂未定,张着嘴比划。
冲田的脸色也苍白无比,刘海被汗打湿,凌乱地粘在额头上。那诡异的声音没露脸,就带给他们一百个武士都未曾提供的恐怖感觉——也许它露了。没等三人喘口气,一道惊雷般的声音陡然在头顶炸响:“诸位同僚注意——有三名入侵者突破防线逃入深山,立刻停止一切活动,各就各位,实施抓捕,各位同僚注意——”
禽兽啊还有广播的,施歌看向冲田,后者在黑暗中居然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日啊,居然还笑得出来。察觉到狐妖怨念的眼神,冲田低头凑近她身边,用气声说:“现在谁都走不了,你最好配合点,这样大家都好过。”
嘲讽我很有意思吗。施歌死鱼眼,鸡窝头早已抖若筛糠,汗水像珠子一样往外冒:“那那那、那是什么?”
“别紧张。”施歌安慰道,“不出声,那东西发现不了的。”
“不、不是啊!”少年牙关来回打架,“你们没发现,周围越来越冷了吗?”
施歌一愣,冲田眼疾手快,将两人按倒在地,雪白的光柱切断黑暗扫过,哐,哐,听到异声的武士徘徊过通道尽头,又离开了。
呼……施歌长出口气,心脏砰砰直跳。这飞船里不仅有数量难以预计的敌人,还有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明物——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做了最糟糕的选择。四面具是幽邃的漆黑,飞船显然是没有灯的,冲田紧紧抓着她的手:“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