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男人念叨道:“不能留在这里。”又失态地朝施歌喊:“你做了什么?把它弄回去!”他焦躁地左右张望,一咬牙,伸手去抓施歌:“走!”
“放开我!”施歌躲开,她一动,巨大的脸也跟着动,瞬间施歌全身寒毛齐齐站立,头皮都炸了。男人恨恨道:“这回想死的是你!”施歌以为他会离开,不料他居然掏出一根细窄的刺,朝她刺来,这下施歌也崩溃了:“你到底接了什么任务呀!”
无法可想,她甩手把剩下的生存值补充剂掷了过去,第一瓶被尖刺凌空击碎,男人一转武器,用尾部把第二瓶打了回去。施歌一侧身,生存值补充剂撞在玻璃壁上碎掉,怪物不知怎么被触动了,玻璃槽内巨大的血脸突然开始仰天嘶吼,微微后撤,随即——
砰!!
仿佛连地面都颤了几颤,施歌的心脏几乎骤停,一阵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从槽内响起,怪物在浑浊的液体里摆动躯干,居然带出一条长长的铁链,紧接着——砰!!两人都被强烈的冲击震趴在地上,女孩嗓子里发出一声细长的哀叫,天花板上,高悬的冷白光一排排亮了起来。
耳边一点点听见悉索的躁动,也顾不得分辨是错觉还是什么,施歌爬起来就跑,男人比她更快一步,甩手扔出一根油黑的笛子。蜷曲的蠕虫像闻见血腥味儿一样凌空朝她扑来,施歌简直跪了,迎面一瓶生存值补充剂拍在蠕虫脸上,穿过纷飞的液体和碎片,蠕虫口中弹出一根深红的尖椎,迅疾射向她咽喉。施歌一个后仰闪过,动作却也迟滞,一只手的阴影撕裂了她的天空,抓住头发,把一股冰凉的东西注入了她的后颈。
那一刻施歌心里真的燃起了仇恨。
男人松开她,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施歌晕晕地挣扎了几下,却已失去所有力气。咆哮声一浪高过一浪,灯冷漠地掠过,男人速度很快,直到——
施歌猛地被抛起,刺目的光辉随即给视野中的一切镶上一层白边,翻滚中,她瞥到六七台机器人组成森冷的城墙,耀眼的光炮几乎把整个实验区贯穿。男人不见了,这家伙不会这么容易死,大概藏到了哪个培养槽后,几台机器人共同朝一个方向包抄过去,许多履带式的小型机械自走装置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涌向实验区。
它们是去收拾巨脸的。
劫后余生,施歌的心情却丝毫不轻松,明知徒劳,仍然挣扎着试图逃跑。一个机器人把她拎了起来,施歌的四肢还不能动弹,只得努力适应上下颠倒的视野,接着,堡垒般高大的机器人头顶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咯吱咯吱。
“我们怎么回来了?”
长川信一郎又疑又怕,疑的是冲田费尽心思竟然没去捡尸而是回到了最初三人休整的小房间,怕的是这一举动蕴藏着特殊含义,比如在有纪念意义的地点把他剁了之类的。战胜老头后,长川面对冲田的心情越发五味杂陈,他早预料到了自己的软弱,才故意设下圈套么?
没人喜欢被利用。
然不可否认,回到这个地方仍带给鸡窝头一点隐秘的窃喜,至少这里是安全的,远离争斗,即使只是暂时。房间内还是老样子,白炽光灯,杂乱的管线,之前小野绿画的地图仍留在原处,已经变成暗褐色。
冲田把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得鸡窝头心里发毛。这可不像要歇息的样子,他试探着问:“前辈……我们下一步去哪儿?”
冲田踢开粘在地面的机器人残骸,管线之前剖开的破口仍淅淅沥沥地流出冷却液,让房间冷如冰窟。他探手摸了摸,指着破口:“钻进去。”
“……啊?”
如果放以前,听到这种命令鸡窝头肯定跳起来就跑,可这回他老老实实地照做。管道底部沉积着不少冷却液,冰寒刺骨,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流淌,两人逆流而上,为首的冲田忽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鸡窝头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到头了。”
鸡窝头并不明白冲田突然钻管子的缘由,事实上,他已经无法思考。冲田朝双手呵了会儿气,抽出弯刀,吃力地剖开管壁,霎时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给两个人挂了一层白霜——
外面是一堵极高的墙,像一座通天的高山刺破视线尽头,宏伟巍峨;其下深渊无底,两人所攀附的管道悬在巨墙对面,中间间隔几十米的距离,狂风呼啸着扶摇直上,吹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