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在汉水畔与秦音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秦音好像就是这样的。
弯弯的眉，柔柔的眼，不同的是，那日是鲜艳的唇，今日的唇色却是粉嘟嘟的，又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配着浅浅的纱衣，像是一个豆蔻年华的怀/春少女。
秦音拆了头饰，那如瀑的发便落了下来，披在肩上，如上好的贡缎一般光滑。
秦音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与王爷商议的如何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桃木梳子梳着发。
黑发在她指尖归于柔顺，泛着好看的光泽。
偶尔有几缕调皮的发丝，轻轻拂过展昭的脸侧。
展昭收回了目光。
秦音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展昭道：“商议好了。”
展昭将他与赵爵商议的事情娓娓道来。
秦音捏着梳子，听了一会儿，余光撇到展昭面色沉静如水，灿若星辰的眸色明明暗暗。
秦音放下了梳子。
展昭是一个情绪并不外露的人，冷静自持到令人发指。
纵然在那种事情上，展昭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是声音微哑，气息微乱。
故而想要从展昭脸上看到的心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展昭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高兴时，那双眼睛就像是浸了水的星辰，伤心时，那星辰便蒙上了雾水，不悦时，星辰像是隐于夜空中，让人找不到他的视线归于何处。
而如今的展昭的眼睛，便是星辰隐于夜空。
展昭是一个心胸宽广颇有君子之风的人，能让他感觉到不悦的事情，并不多。
秦音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便想明白展昭的不悦的原因了。
她今日去找了一下耶律重元，展昭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若是展昭心里痛快了，那才不正常。
想通关节之后，秦音转过了身，眉眼弯弯，眸里浸满了柔情蜜意，对展昭道：“原来你也会吃醋。”
秦音伸出手，在展昭胸。前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手指就被展昭握住了。
展昭剑眉微皱，道：“子规。”
“展某…”
展昭犹豫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音秋水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在乎呢。”
展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会。”
展昭道。
却不知他说的不会，是不会在乎，还是不会不在乎。
秦音笑着道：“知道你会吃醋，我也就放心了。”
秦音爱极了展昭那副冷静自持的表情，也爱极了他那沉静似水的面容上，澄澈的眼眸里，隐忍着的情绪。
展昭无论对谁，都如局外人一般清醒理智，他永远不会有太大的喜怒哀乐，永远云淡风轻。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能调动起来展昭的情绪。
看他眸色微变，看他剑眉轻皱，看他薄唇轻抿，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南侠展昭，而是一个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凡人展昭。
南侠是天下人的，展昭是她自己的。
秦音轻轻一笑，觉得生活简直不能再美好了。
秦音道：“好了，莫生气了，以后我全部改了，好不好？”
撩拨耶律重元的事情，若说没有私心，秦音自己都不相信。
秦音从未见过展昭吃醋，无论是赵爵，还是赵无眠，还是八贤王之类的男子，展昭都是极有君子之风，笑容淡淡看着。
赵爵尚还好解释，她只当赵爵是父亲，可是赵无眠呢？
赵无眠与她也算青梅竹马之交了，展昭居然也能不在乎。
更别提八贤王了。
她可是曾当着展昭的面，对八贤王表露过心迹。
平静的让秦音不禁怀疑，展昭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
好在今日，展昭终于有反应了。
秦音看着展昭沉静的面容，他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眸里有着浅浅的笑，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清澈又温柔。
是往日看着她的那种温润。
展昭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风吹梧桐，露滑荷叶。
展昭道：“没有生气。”
话虽然这样说，可眉目却是不动声色地漫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