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纵然生气愤怒,情绪也是自持平静的。
他只会提着一壶酒,坐在东京城的城楼上,对月独饮。
展昭曾经对她说过,若能回到过去,他想抱抱年幼时的她。
告诉她,无论何时,都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她的未来,有人在等着她。
展昭想抱抱幼年的她,她又何尝不想抱抱那时的展昭?
展昭爱的太深沉,也太让人心疼。
好在时光虽无法挽回,但上天仍给了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秦音松开展昭的手,轻轻拎起裙角,在展昭面前转了一个圈。
华丽的裙摆流光溢彩,秦音在那一片灿烂中抬起头,笑颜浅浅,问展昭:“好看吗?”
她未梳起的发因刚才的旋转有些凌乱,展昭拂过她散乱的发,轻触着她的眉眼,眸色微闪,道:“好看。”
秦音笑咪。咪地握着展昭的手,拉着他走到梳妆桌前,打开装满首饰的金丝楠木盒子,那一节节或翠绿或金闪闪的玉簪金钗便彰显着自己的高雅或名贵。
秦音道:“你选一个。”
金闪闪的金钗步摇晃着展昭的眼,像是被首饰晃到了,他停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了另一个盒子。
展昭从盒子里拿起了一个蝴蝶珠钗,轻轻簪在秦音发间。
顺滑的触感传来,展昭有一瞬的失神。
他记得,秦音之前是有戴过这么一支蝴蝶珠钗的。
可又想不起来,秦音什么时候戴过。
秦音手指轻抚着发间蝴蝶珠钗的流苏,笑道:“恩,好看。”
“跟我的衣服很搭。”
廊下窗户处,蓝骁轻轻叩响了窗户,道:“音妹,走了。”
“就来。”
秦音起身,对仍在神游四海的展昭笑道:“等我回来。”
长长的裙摆被她拖在地上,绕过屏风后,小宫女给她戴上了面纱。
房门轻响,展昭终于回神。
屋里,秦音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一点一点消散,直至再也闻不到。
人走茶就凉,人走,香味也散。
这间屋子,因为她而焕然一新,也因为她的离去,而死气沉沉。
熟悉的味道不再,展昭看向窗户。
窗户处依稀映着秦音的身影。
吱呀一声轻响,秦音从外面打开了门窗。
她带着的面纱轻轻晃动,像是她在低声说着什么。
展昭走了过去,想听她在说什么。
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秦音的脸,直至那眉目如画的眉眼越来越近,他眉心一软,秦音落下一吻。
秦音的声音如微风轻抚着荷叶,道:“展昭,莫生气了。”
——她还以为他在生气。
展昭抬起头,秦音的脸已经远了,只给他留下一个绰绰而行的背影。
展昭缓缓抬起手,落在秦音吻过的地方。
那里莫名的燥热。
过了许久,他又看向长廊。
苍翠的梧桐树枝叶繁茂,不知名的花朵迎风招展,然而却没有了秦音的身影。
展昭又收回了目光。
他不是生气。
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
展昭在秦音屋里,从午后等到夕阳的余辉消失在黑暗,皎皎的月色悄悄爬上夜空。
星辰安静地躺在银河,独衬得月色越发明亮。
秦音披着月色,缓缓而归。
赵爵眸色一如既往幽深,与她在门口分开。
转身之前,赵爵瞥了一眼屋内,目光又深了几分,看了看秦音灿烂的笑脸,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秦音拎着裙摆,快步回屋,颇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
屋里还有她在闹别扭的展昭,她得回去好好闹他一闹。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让无数江湖败类闻风丧胆的南侠展昭,坐在她的梳妆桌上,原本握着巨阙剑的手指,捏着一支娇娇嫩。嫩甚是鲜艳的珠钗。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像是在研究什么高深的武功一般虔诚。
秦音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揉揉眼,再睁开眼,入目的仍是展昭手捏着珠钗的模样。
秦音走了过去,语气里有些不解:“展昭?”
展昭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神。
展昭放下了珠钗,眉目微敛,抬起了头,道:“回来了?”
“与耶律重元商议的如何?”